祖安,舞步走廊。
手中的雪茄啪嗒一聲掉落,希爾科的臉上寫滿了呆愕與慌張。
這是他在成為祖安的地下王者後從未再露出過的情緒,兩秒後他連忙嘶啞地喊道:“快!去看看金克絲在不在房間!快去找她!”
雙手用力撐了兩下桌子,雙腿發軟的希爾科並沒能站得起來,而麵前塞薇卡的話更是讓他的心臟沉入穀底:“在得到消息的時候我已經第一時間去過了,她不在。能做出這種事的……也隻有她!”
“……”
希爾科頹然地躺在椅子上。
雖然馬可斯並沒有來得及通知他,但身為祖安的地下王者,皮爾特沃夫大學發生了那麼大的事,短短半個小時後還是傳播了過來,而希爾科內心最後的僥幸也被塞薇卡剛剛的話給打破了。
金克絲做了什麼?
像以前惡作劇時一樣,炸毀了一座皮城的實驗室罷了。
但那間實驗室裡的四個人……不單包括他完全不打算去惹、背靠灰夫人的塞維爾,還有黑默丁格!
哪怕有朝一日他真的積蓄了反抗皮城的力量,帶領祖安獨立,他也絕不會也不敢去動黑默丁格!
這種事……太嚴重了。
幾乎完全失了方寸的希爾科手指顫抖地去抓桌上雪茄,幾次摸索卻都沒有抓到,還是塞薇卡彎腰將雪茄拾起,遞給了他。
希爾科將雪茄放入嘴裡,深深地吸了一口,抬頭看向塞薇卡。
“希爾科,該做出決定了。”塞薇卡麵色有些陰沉道:“你應該知道的,現在唯一正確的選擇!我多少次說過,金克絲是一個隻會添亂的瘋子,但每當涉及到她你就會失了方寸,變得好像範德爾一樣!”
範德爾,這個熟悉的名字讓希爾科指尖一抖,沉默了十幾秒,才沙啞道:“不用你來提醒我,做好你該做的事,塞薇卡。這兩天糟糕的消息一個接一個,我需要……靜一靜,好好想一想。”
半天前他也是這樣說的。塞薇卡深深地看了看他,最終還是選擇信任眼前的男人,轉身走了出去。
希爾科則在抽儘手中雪茄後,也麵無表情地站起身,略微有些蹣跚地走了出去,離開了他的房子。
沒走太遠,他來到了舞步走廊後身的一個廣場,在那廣場中心有一座雕像,威嚴的麵孔,高大強壯的身軀,希爾科仰望其麵容時,總覺得對方的表情中帶著笑。
其正是範德爾,祖安地下世界的上一任老大,六年前被希爾科親手設計一手推向死亡的男人,但這座雕像也同樣是希爾科所建立的。
兩人曾經是最好的兄弟。
十二年前,他們曾一起帶領祖安向皮爾特沃夫發起過一次反抗。
死了很多人,裝備和技術的差距讓祖安的一片又一片城區在皮城執法官的手下化成了廢墟,烈火熊熊燃燒,一個又一個熟悉的麵孔在眼前逝去,範德爾‘屈服’了。
他親手刺瞎了堅持戰爭的希爾科左眼,幾乎將他溺死在水裡。
他從大火中抱養了兩個女孩,從此變成了皮城人的走狗,成為了平穩雙城局勢的紐帶。
直到六年前。
給自己點燃一支雪茄,也給範德爾雕像腳下放了一支,希爾科注意到那裡不知什麼時候被刻了一個名字——‘艾克’,卻無心情理會。
“我記得六年前,因為你的養女蔚和金克絲帶來的麻煩,皮城的執法官來到了祖安。當時我甚至還有過一絲期待,希望你能再一次站出來反抗,但你讓我失望了,你想到的辦法,竟然是頂罪……”
希爾科輕輕吐出煙霧,遙望遠方高高在上的皮爾特沃夫。
“現在我逐漸理解你了,還有什麼是比養了一個不省心的女兒更讓人崩潰的呢?範德爾。”
但我不會像你一樣去頂罪的。
不過……會沒事的。
希爾科想到六年前金克絲哭著撲進自己懷裡時的模樣,那與被你拋棄的我一模一樣的眼神和悲傷。
金克絲,會沒事的!
……
金克絲感覺自己做了一個很長的夢,幾張臉不停地在眼前閃動。
蔚、克萊格、麥羅、範德爾。
他們時而哈哈歡笑,又時而麵孔扭曲,喝罵指責著自己:“都是你的錯,都是你的錯,金克絲!”
記憶被拉回到至暗的時刻。
我不知道那顆小猴子炸彈的威力會有那麼大,我不知道這會殺死你們,麥羅、克萊格!不,都怪你們,都怪你們!為什麼總嫌棄我是累贅,為什麼去救範德爾不帶我!
我有最美好的初衷。
我隻是想幫忙!
蔚,你彆不要我!
砰!記憶裡的蔚一拳重重打在她的臉上,臉真的好疼啊。
交錯融合的疼痛將金克絲的意識拉回現實,她下意識想用手去捂臉,感覺到的卻是拉拽與束縛,以及鐵鏈叮當叮當的聲響。
腫脹的眼睛眯成一條縫,金克絲扭頭,逐漸看清了眼前的狀況。
自己正身處在一間如同牢房的暗室中,雙手被兩條粗重的鎖鏈吊起捆鎖,雙腳亦被一條腳鏈束縛,身上的武器一樣也不剩。
麵前站著兩個人,一個是渾身金屬樣子稀奇古怪的女人,另一個是……金克絲歪了歪頭,忽然用力地向季星啐出一口帶血的唾沫。
季星從容側身躲過,金克絲咬牙道:“挺能打的嘛,皮城人的走狗,這次我大意了,有膽量把我放開,我們再來打一架!”
鐵鏈被她掙得嘩啦作響。
但因半顆牙齒的脫落,她說話稍微有些漏風,鼻青臉腫的小女孩放狠話也沒什麼氣勢,隻剩下眼神很凶。季星搖搖頭,對身邊的卡蜜爾道:“看這個罵法,就能確定是祖安人了,和諾克薩斯沒關係。”
卡蜜爾輕輕頷首,目光在金克絲身上盤旋兩圈,道:“希爾科的養女,金克絲?之前的皮爾特沃夫大學爆炸案,也是你做的?”
金克絲一滯,往一邊撇嘴,用沉默不配合來回應。
實際上她心中正飛快思考著脫身的辦法,隻聽卡蜜爾又問:“原名是爆爆,祖安上一任領袖範德爾的養女,在範德爾被希爾科殺死後又被希爾科收養,改名金克絲。”
當啷——
鐵鏈再一次被拽得發出巨大聲響,金克絲像是要跳過去撕咬卡蜜爾一樣,惡狠狠地掙紮。
但卡蜜爾卻連反應都欠奉,隻是平靜地看著金克絲被束縛在距離自己兩米外,像看被栓起的小狗。
身為雙城的地下掌控者,她對於祖安的一切也都了如指掌,希爾科與她都並不在同一個段位,更不要說眼前的金克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