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事方麵,楚喆死後洗過牌,走了不少中堅力量,一部分人升升降降能湊夠一場戲了。
眼下需要一些時間,項明章把剩下的半瓶水和簡曆一並扔進雜物箱,說:“是不是白養,還不一定。”
彭昕聽箱底“咚”的一聲,似一錘定音,明白了項明章另有考慮。他擼了下頭發,知道該怎麼辦了。
楚識琛入職的消息不脛而走,起碼上下兩層樓迅速傳開了。
尷尬的是,沒人清楚他的具體職位。人事部沒有發公告,係統沒有錄入信息,銷售部上至總監,下至組長,沒有人迎接帶新。
當天快下班,彭昕過來打了聲招呼,直言道:“好久不見,還記得我麼,彭昕。”
楚識琛站起來,注意到對方從“總監辦公室”出來的,說:“彭總監,幸會。”
彭昕吸了口氣,是打扮和發型的緣故嗎?感覺楚識琛和之前不太一樣了,氣質變化很大,他笑道:“叫我昕哥就行,現在世麵上的總監就跟小區裡的泰迪犬一樣,非常大眾。”
寒暄完,彭昕等於完成了任務,禮數上不得罪,實際上什麼也沒做。之後他就把楚識琛當空氣,同事們看明白他的態度,上行下效,全部對楚識琛敬而遠之。
楚識琛無所謂,隻想做好自己的事情。
但問題是,沒有事情給他做。
項目分組,各種會議,方案討論,跟客戶溝通,就連去打印室跑腿的活兒都與他無關。所有人忙碌著,身邊來來去去,唯獨他無所事事。
他被完全孤立了。
楚識琛無法破解,無法融入,因為這道屏障是自上而下形成的,是部門總監授權的,再往上是項明章默許的。
大家都在猜測楚識琛能忍多久。
三四天過去,楚識琛沉心靜氣,每天準時到公司上班,沒事做就帶了書和學習資料來看,從不早退。
他留心觀察,了解到每個崗位的日常工作,厘清了同事間的人際親疏,發現銷售和售前一共占了四層樓,這兩層的人員比較核心。
目前同時進行的項目有四個,一個在收尾階段,客戶是金融行業的頂尖公司。
彆人看見他,內心咂舌——他怎麼還沒走?
楚識琛心裡——賺到第一筆錢,我也要買平衡車。
午後陽光強烈,楚識琛的位置在辦公區的邊緣地帶,離半環角的落地窗很近,他去窗邊降一降遮光簾,看見一輛商務車停在樓下。
關助理進辦公室提醒:“項先生,可以走了。”
項明章起身扣好西裝,準備外出。
項樾與合作多年的金融公司年初簽了合同,要在原有項目的基礎上做定製開發。方案做好了,首次交互溝通存在一點細節問題,今天要進行第二次,順利的話就直接敲定了。
這家公司新吸納了日資,東京那邊派來代表一起參加,是比較重視的。
項明章計劃帶一名方案銷售和一名技術骨乾,他忽然想到,甲方公司有日語翻譯,如果自己這邊也有,溝通起來更主動,日後複盤也更全麵。
走出辦公室,項明章隨口問道:“有誰精通日語?”
在日本留過學的KA經理出差了,剩下一眾同事啞然。
這種會議內容紮實,精神高度集中,不出錯還好,萬一失誤影響了溝通效果,責任太大。
況且項明章一向要求嚴格,問的是“精通”,誰也不好打包票。
一片沉默中,楚識琛抬了下手,說:“我會日語。”
項明章記得楚太太說過,堅持不了三天,所以他把楚識琛放在項樾,在眼皮子底下考驗,看這位紈絝子弟到底是不是認真的。
晾了近一周,楚識琛還沒撂挑子走人,項明章有點改觀——畢竟等五個小時隻會口渴,可五天處在熟視無睹中是很摧殘心態的。
此時看來,楚識琛情緒穩定,舉止從容,仿佛大家等著看一出狗急跳牆,他偏偏扮成了一株文雅的君子蘭。
項明章問:“確定?”
楚識琛曾經迫不得已學的,從不主動展露,可他好不容易等來一個做事的機會,怎好輕易放過。
“確定。”
項明章說:“那走吧。”
楚識琛收拾東西跟上,進入電梯,另外兩名同事站在後側,他腳步稍慢,在前麵與項明章並肩。
下降中,項明章回憶那份簡曆,“語言”一欄貌似隻填了英語,他從電梯門中看向楚識琛,目光玩味。
楚識琛察覺到,這人盯著他什麼意思?
上一次這般戲謔的眼神,是使喚他去挑高爾夫球杆,難道……
楚識琛皺一下眉,略微側身從項明章手裡接下公事包,了然地說:“項先生,我來。”
五指瞬間輕鬆,項明章怔了下。
他突然想起楚識琛沒有具體的職位,隨行不方便介紹。
剛才的舉動倒是提醒了他。
“如果有人問,”項明章道,“就說你是我的秘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