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班的途中,楚識琛接到雷律師的電話,他要的文件已經派人送到楚家,電子版發送到了私人郵箱。
回到家,楚識琛換了衣服待在書房裡,從一遝檔案袋中抽出賠償文件。
第一頁是總名單,羅列了所有人的姓名、證件號碼和聯係方式。
接受賠償的一共四十二人,包括當夜遊艇上的私廚團隊、服務人員、船員和全部受邀參加派對的人。
楚識琛對照電子版逐個看了一遍,名單上沒有張徹的名字。
賠償需要核對身份,受償文件需要本人簽名,所以這就驗證了錢樺的說法,派對上的貝斯手不是真正的張徹。
那假的張徹,到底是誰?
更耐人尋味的是,除去楚識琛本人,當日遊艇上一共四十三人,也就是說還有一個人沒有接受賠償。
這個人叫張凱,是當晚的一名服務生。
文件中對此作了解釋,出事後張徹和張凱無法聯係,且沒有家屬代為交涉,默認為放棄索賠。
這個張凱和張徹之間有沒有關係?是否和張徹一樣另有其人?
楚識琛發郵件給雷律師,問她知不知道這件事。
等了片刻,雷律師回複了當時的情況——這兩個人的確聯係不到,根據其他服務生和樂隊成員的反饋,張凱和張徹成功逃生,但去向不知,再沒有出現過。
遊艇爆炸前船尾起火,有足夠時間撤離所以無人喪命,大部分人毫發無損。事後為了儘快平息風波,李藏秋選擇草草處理,並未深入探究。
楚識琛握著座椅扶手,指節隨思緒攏緊,樂隊成員掩飾了張徹的身份,那彆的服務生有沒有掩飾“張凱”呢?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這件事不能大張旗鼓,他委托雷律師調查一下。
看完文件,楚識琛頗覺荒唐,這個世界上,何年何月都不缺糊裡糊塗的事情,更不缺蒙昧其中的人。
正思索著,有人敲了敲門。
楚識琛放好文件,關了電腦,說:“請進。”
楚太太端來一碗湯水,晾得不冷不熱,她放桌邊,試探地問:“小琛,一回家就關在書房,老板加你的班哦?”
楚識琛回答:“沒有,我看些資料。”
楚太太很擔心:“今天雷律師助理送來的那些?什麼呀,你在外麵惹官司啦?”
“怎麼會,我蠻乖的啊。”楚識琛模仿楚太太的語氣,自己先笑了,“就是遊艇的一些資料,免得遇見熟人關心,我一問三不知。”
楚太太拍拍胸口:“嚇死了!看完沒有啊,喝湯!”
楚識琛一隻手托起碗底,湯水顏色深而不濁,他想到了烏龍茶,問:“媽,你知不知道任濛?”
“亦思的老員工。”楚太太回憶道,“財務部的吧,怎麼了?”
楚識琛說:“沒什麼,他跟李叔叔關係怎麼樣?”
楚太太道:“不清楚,他蠻低調的,是個高材生,記得你爸爸誇過他做事周密,前途不可限量。”
楚識琛點點頭,等楚太太離開,他將一碗湯水慢條斯理地喝下去,腦海閃過許多。
第二天一早,總裁辦公室打掃後鎖了門。
楚識琛和B項目組一起開會,競標在即,等於到了決勝階段,每個人都打起十二分的精神。
項樾的銷售部和售前谘詢部的協同合作非常默契,團隊運行機製很完善,並且職責分明,一切獎懲都有跡可循,既頂替不得,也抵賴不得。
幾次公開和私下的交流,楚識琛熟知曆信銀行的業務痛點,轉化成需求,由強烈到一般,為編寫標書提供了不可取代的價值。
這兩天項目組一直在開會,大家配合順利,不知不覺一整天就過去了。
開標當日,楚識琛選了上次去醫藥公司時穿的西裝,一路不曾開口,抵達曆信銀行,開箱上交標書和投標保證金。
一共十家公司參與,上午進行唱標,公開各公司相關信息,抽簽決定講標順序。
項樾通信抽中第六號,排在第二天下午。
午後容易犯困,入場前聚在銀行樓下的咖啡廳,每人一小杯雙倍意式濃縮,一起碰杯,然後一口乾掉。
彭昕苦得齜牙咧嘴,說:“忍著,這叫先苦後甜!”
項目組士氣大增,到了銀行會議廳外,彭昕將電腦包遞給楚識琛,說:“楚秘書,幫我拿進去,我去趟洗手間。”
楚識琛猜到對方的用意,問:“確定交給我?”
彭昕當初衝進項明章的辦公室,質問為什麼同意楚識琛進公司,那時候他就明白會有事發生。後來亦思的項目夭折,他心裡有數。
這段日子相處共事,彭昕早就對這個派對上的“楚公子”改觀,改得簡直天翻地覆,他道:“你不敢拿,那我找彆人。”
楚識琛一把接過:“有何不敢?”
彭昕充滿氣魄地笑了:“連接投影設備調試,一會兒見。”
會議廳內,曆信銀行總行的副總裁、總經理、項目選型組組長和三位支行代表全部就位,第三方評審機構也已到場。
廳中安靜肅穆,楚識琛準備好講標文件,回乙方區域落座,依舊拿著紙筆。
手機振動,項明章發來一條信息:開標了麼?
楚識琛:馬上。
項明章:緊張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