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識琛微小幅度地抬了下頭。
項明章收斂餘光,說:“沒準兒我確實對男的更感興趣。”
楚識琛心頭一緊,他既不想探聽這種有悖倫常的私人感情,更懼怕項明章會口無遮攔。
他儘量自然地把手放在項明章的小臂上,打斷道:“項先生,你們慢聊,我去下洗手間。”
項明章感覺到手臂被捏了一下,不動聲色地說:“你去吧。”
楚識琛借口離開,背後的聊天聲漸漸聽不到了。
俱樂部的一樓有咖啡館和遊戲室,隻接待會員,楚識琛在大廳裡閒逛了一遭,角落有一間手工巧克力屋,他在櫥窗前停下。
琳琅滿目的巧克力一格一格整齊擺放著,楚識琛卻思緒錯位——
項明章有沒有亂說話?
那一晚監控有沒有拍到?
不喜歡開朗的,是真的還是揶揄?
……
服務生見楚識琛立了許久,過來招待:“先生,您想要巧克力嗎?”
楚識琛乍然回神,不好意思拒絕,問:“哪種口味比較推薦?”
服務生介紹道:“這幾種口味廣受好評,您可以嘗嘗,或者您喜歡任何口味,我們可以幫您訂做,留個會員賬號就可以了。”
楚識琛反應過來:“我不是會員。”
服務生說:“沒關係,您有需要再叫我。”
楚識琛不好繼續戳在這兒煞風景,正要轉身,玻璃窗上映出另一道身影,項明章送走了段昊和段太太,打發了堂兄和堂嫂,進來找了他一大圈。
兩個人一齊杵在櫥窗前,較勁似的誰也不開口。
服務生望來好幾次:“……”
總是臉皮偏薄的先認輸,楚識琛在眾多猜疑中挑了一個,並且拐了個彎,問:“你答應當伴郎了嗎?”
項明章反問:“你想讓我答應嗎?”
楚識琛說:“你答不答應與我無關。”
項明章:“那你問什麼?”
楚識琛:“我要幫你記下日程,這是我的工作。”
“用不著你記,當不當伴郎我都要參加婚禮。”項明章從櫥窗上的卡片盒抽了一張小卡,“就像伴娘活潑與否,我都沒興趣認識。”
楚識琛張了張口,無端的“安心”實在難以名狀,他隻能生硬地履行職責:“下午的會議快開始了,我去找司機把車開到門口。”
回到園區,項明章直接去研發中心開會。
楚識琛在秘書室待了一下午,傍晚下起小雨,冷風吹進來刺激得喉嚨又乾又癢。
已經過了下班時間,項明章冒雨回來,辦公區沒人了,秘書室裡傳出斷斷續續的咳嗽聲。
項明章沒理會,進辦公室拿了包,出來後好像咳得更厲害了。
他腳步停頓,推開門仿佛興師問罪:“為什麼還不下班?”
楚識琛順了順氣,回答:“我在做計劃書。”
項明章道:“如果一晚上做不完,你準備在公司通宵?”
計劃書涉及一些細節的技術問題,楚識琛拿不準,平時可以請教淩豈,但“退款”這項提議尚未公開,不能泄露信息。
他握拳擋下咳嗽聲,說:“不太順利,有點卡住了。”
項明章道:“做多少都發給我,我看完明天給你反饋,現在下班。”
楚識琛收拾東西,那身套裝估計有好幾件,很沉,他拎在手裡和項明章一起離開。
進電梯後,楚識琛朝右上角的攝像頭看了一眼。
項明章佯裝不知,他怎麼可能傻到讓監控拍下來,就算拍到也是他比較丟人,楚識琛埋在他肩上根本看不清楚。
地麵積了一層淺淺的雨水,從辦公大樓出來,項明章沒開車,司機提前下班陪太太過生日去了。
楚家的司機來接楚識琛,熱心地問:“項先生怎麼走?”
項明章裝慘:“不知道。”
楚識琛記得去醫院的那個下雨天,坐進車裡對司機說了句話。
“項先生,”司機對項明章說:“叫車還要很久,送您一程吧。”
項明章倒是不客氣,坐進車廂另一邊,與楚識琛之間相隔那隻套裝盒子,一路無話,各自憑窗聽雨。
中途,楚識琛的肚子“咕嚕”叫了一聲。
司機笑道:“餓啦?”
楚識琛午餐幾乎沒吃,說:“有點。”
司機後半程加速,先把項明章送到了波曼嘉公寓。
項明章撐開雨傘下車,連句“再見”也沒講,車門一關,車廂陡然安靜,楚識琛全程對著副駕的椅背。
正要發動,項明章繞到另一側車門外,敲了敲窗戶。
楚識琛降下車窗抬頭。
傘沿遮擋,這一方空間好像雨停了,項明章從外套口袋裡掏了一下,往窗戶裡一扔,然後轉身走了。
楚識琛來不及接,東西砸在腿上,眨眼間項明章長腿闊步進了旋轉大門。
雨滴斜灑進來,涼冰冰的,楚識琛撿起來,那一包巧克力上帶著項明章的餘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