項明章說:“訂今晚的機票,三張。”
楚識琛問:“除了孟總監,還帶誰?”
項明章回答:“還有你,楚秘書。”
傍晚下班,楚識琛抓緊時間回了趟家,突然要出差,全家人擠在房間裡幫他收拾行李。
楚太太拿來一套護膚品,說:“北京秋天很乾燥的,你先水後乳再精華,洗完臉一定要抹。”
楚識琛根本分不清那些瓶瓶罐罐,說:“去兩三天就回來了,不用擔心。”
楚識繪說:“你忙的話就不用給我買禮物了。”
“少賣乖。”楚識琛叮囑道,“過兩天就去公司實習了,機靈一點,我拜托過秦總監,讓她隨便使喚你,你表現好就有禮物。”
楚識繪笑道:“你當我小孩啊。”
唐姨查了天氣預報,說:“這兩天可能大風降溫,給你帶了一件呢大衣,常用藥放在夾層裡麵了。”
楚識琛裝好電子設備,時間差不多了,司機已經在花園備好車,他拉著行李箱下樓,楚太太和楚識繪送他到大門口。
天黑了,光線晦暗不明,楚識琛回首說再見,一霎那仿佛看見了他的母親與胞妹。
初任複華銀行經理的那一年,他去北平探訪一位政客,走的時候,家眷就像這般立在公館花園裡目送他出門。
那一趟遠行他永遠不會忘記。
正當的訴求被拒絕,遭受一番羞辱,歸來後他對當局心灰意冷。
上了車,窗外夜景飛掠而過,楚識琛陷在舊憶裡,如同嚼一塊老薑,辛辣乾澀,唇舌刺痛,要嗆出眼淚來。
他隻閉了閉眼睛,等滋味過去再睜開,清明似水,把千頭萬緒都吞進了肚子。
到了機場,楚識琛在咖啡廳和項明章彙合,等孟總監也來了,過完安檢一起進入貴賓候機室。
孟總監肚子餓了,去自助餐區拿東西吃。
項明章和楚識琛留在沙發上,各玩各的手機,今天一天忙得像打仗,兩個人沒說過一句多餘的話。
距離登機還有半小時,項明章拿出一盒軟糖倒了兩粒,把手一伸。
楚識琛說:“謝謝,我不吃。”
項明章道:“這是你在音樂節買的,不嘗嘗?”
楚識琛從項明章的掌心拿了一粒,沒彆的味道,就是甜,還有點粘牙,他含在嘴裡,說:“能不能把明天的會議資料發給我,下飛機到了酒店,我查一查做些補充。”
項明章握著手機挨近,打開傳輸功能,問:“訂了幾間房?”
楚識琛光顧著看屏幕,沒仔細聽:“什麼?”
項明章剛要開口,手機響了起來,來電顯示是“項如綱”。
他不接,調成了振動模式,一分鐘後對方掛斷了。
緊接著第二通打過來,楚識琛問:“是不是通知你婚禮的事?”
項明章說:“誰有空管他,那就更不用聽了。”
一份文件沒傳完,第三通打來了,這次是項琨。
手機孜孜不倦地振動著,項明章咀嚼著軟糖,絲毫沒有接聽的意思。
電話再度掛斷,楚識琛瞧出來了,項明章的確不把親戚長輩放在眼裡,伯父堂兄都不如一個項目重要。
然而剛過去五分鐘,換成楚識琛的手機響起來,是老項樾那邊的一個工作助理打來的,估計是聯係不到項明章所以找到了他。
恰好孟總監吃完飯回來,在對麵沙發上坐下。
楚識琛起身走到一邊,接通電話:“你好?”
手機裡說了幾句,楚識琛隨之嚴肅,問:“情況嚴不嚴重?”
又講了幾句,他說:“好,你稍等。”
楚識琛沒有擅自答複,掛了電話疾步走到項明章身邊,彆的事就算了,這件事不敢耽擱,他道:“項董身體不適,住院了。”
項如綱和項琨接連打來,是通知項明章立刻趕去醫院。
公事重要,但項家上下,項明章唯獨對項行昭一片孝心。
楚識琛說:“項家那邊在等你的消息,你要不要回去,還來得及。”
項明章不驚訝,不憂慮,將手機關了,淡淡道:“你去打發他們,就說我上飛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