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識琛已經吃飽了,說:“項董要緊,現在就走吧,我打車。”
兩個人從闌心出來,項明章開車走了。
產業園距離項樾很遠,回公司一趟差不多就該下班了,楚識琛招手叫了一輛出租車,直接打道回府。
今天沒來得及細逛,一路上楚識琛拿著一本闌心的遊玩指南,他來回翻閱,想的卻是李藏秋和佘主任的見麵意味著什麼。
既然約在產業園內,八成是李藏秋主動登門,工作日的工作時間,排除私交,那李藏秋有什麼公務需要接觸佘主任?
到了家,花園的地磚上有兩道車轍印子,楚識琛記得,有一次李藏秋來家裡用的李桁的吉普,就是這種寬輪胎。
偏廳的門敞著,楚太太露頭:“小琛,今天下班早呀。”
楚識琛應了一聲走進去,廳裡的茶幾上堆著幾隻禮盒,包裝過度精美,他問:“這些是什麼東西?”
楚太太道:“李桁出差買的禮物,原來他前幾天也去北京了。”
楚識琛說:“他回來了嗎?”
“還沒,今晚回來。”楚太太指向其中一個禮盒,“他買了烤鴨,派助手先帶回來的,怕時間久了不好吃。”
楚識琛道:“他有心了,人沒到,鴨子先到了。”
楚太太笑著說:“等小繪下班我們再吃,說是國宴級彆,味道應該蠻好的。”
楚識琛神思微動,將禮盒頂上的絲帶撥開,抽出壓在下麵的餐廳卡片,楚太太驚呼道:“小琛,你的手怎麼受傷了?”
“沒事,”楚識琛說,“被公司的野貓抓了一下,我打過針了。”
楚太太說:“我最害怕貓貓狗狗了,你小心一點。”
楚識琛上樓換了衣服,等楚識繪回來,晚餐一起吃了烤鴨,雖然路途顛簸比不上剛出爐的,但味道差得不遠。
晚上洗了澡,楚識琛待在一樓的會客室裡看書,偶一抬頭,正對上那一座楚喆最心愛的雕像。
台燈微暗,雕像的半張臉隱沒在虛影裡,楚識琛斷斷續續地拚湊著思緒。
項目動員大會,李桁沒參加,但在北京出差。
選型組人員剛確定,李藏秋和佘主任見麵。
這中間缺少的一環……中關村,國宴餐廳,智天創想的CEO,商複生。
壓著頁腳的手一鬆,書合上了,楚識琛摩挲戒指上的雄鷹,良久,冰涼的瑪瑙變得溫熱,他拿起手機撥通了項明章的號碼。
響了四五聲,項明章接通了:“什麼事?”
楚識琛問:“你還在醫院麼?”
項明章說:“在,剛陪老爺子做完檢查。”
楚識琛道:“我有事想跟你說。”
“著不著急?”項明章道,“我今晚要待在醫院,爺爺鬨著要回家,明天上午辦手續回靜浦,下午才有空。”
今晚李桁就回來了,明天正好是休息日,楚識琛說:“那我去醫院找你,方便嗎?”
項明章想了想:“好,我等你。”
掛斷電話,楚識琛披了件外套出門。
到達醫院,住院大樓比白天更安靜,楚識琛一出電梯,項行昭的助手齊叔站在外麵等他。
楚識琛跟著齊叔進了病房,客廳沒人,項明章正在治療室裡喂項行昭喝粥。
齊叔拉開門:“項先生,楚秘書到了。”
項明章坐在床邊,大手托著瓷碗,喂兩勺停一下,用手帕給項行昭擦擦嘴,罕有的耐心。
楚識琛停在床尾,輕聲開口:“會不會打擾項董休息?”
“沒事,他不肯睡覺。”項明章無奈地說,“不記得自己吃過飯,非要再吃一頓。”
這時醫生過來,下午的檢查報告出結果了,齊叔出去溝通,順便問一下明天出院後的注意事項。
項明章怕老爺子撐壞肚子,說:“爺爺,不吃了。”
項行昭哼哼起來,聽著像抗議,見項明章不再喂他,伸手抓住碗沿兒硬搶。
白粥灑出來一些弄了項明章滿手,他端著碗離開床邊,說:“幫我照看一下,我去洗洗手。”
治療室沒有彆人了,楚識琛踱到床邊,安撫地說:“項董,稍安勿躁,項先生和齊叔馬上就回來了。”
項行昭的氣色比之前好了很多,手懸在半空,揮了揮。
楚識琛不太會照顧人,慢半拍地反應過來,抽了張紙巾,幫項行昭擦乾淨手指上沾的粥漬。
項行昭望著他,倒是不鬨騰了,忽然問:“你是誰?”
楚識琛回答:“我是項先生的秘書。”
項行昭費力道:“楚……楚……”
聽說腦退化的病人一陣糊塗一陣清醒,楚識琛不知道項行昭是不是記得他,說:“項董,我姓楚,叫楚識琛。”
項行昭抽回了手,“啪嗒”落在被子上,否認道:“你不,不是。”
楚識琛微怔,抬眸對上項行昭的一雙濁目。
未生病時,這雙眼睛一定銳利非常,可惜四射的精光如今蒙上了一層陰翳。
項行昭盯著他,細紋密布的嘴唇顫了顫,艱難地問:“你是……什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