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通同事尚且感到驚訝,楚識繪也在公司,難保不會心生猜疑。
但楚識琛不能顧忌太多,他的父親曾教導他,大丈夫先成公事,再論個人取舍。
又結束打仗似的一天,夜幕深沉,辦公大樓的燈光一盞接一盞熄滅,部門走空了。
秘書室始終亮著,楚識琛留下撰寫分析報告,隻要他一完成,待命的彭昕就可以進行下一步。
他心無旁騖地加班,談深意,淺辨析,適當修減留白,這份粗粒度的報告必須仔細斟酌,既讓胡秀山驚喜,更要胡秀山不滿足。
半夜三點鐘,楚識琛敲下最後一個字,將文件保存好,連日緊繃的精神驟然鬆弛下來。
楚識琛長舒一口氣,過後湧上濃濃的疲倦,陷在椅子裡一動也不想動了。
就在他垂著頭快要睡著的時候,門被推開了,項明章拎著門禁卡和一份清粥,不知道從哪出現的。
楚識琛恍惚道:“你不是早就走了嗎?”
項明章一直待在機房工作,留著總裁辦公室的燈,楚識琛下班會幫他關掉,如果亮著就說明沒走。
從研發中心回來,項明章在樓下望了一眼,然後打包了消夜,說:“你負責商務,我負責技術,也很忙的。”
楚識琛太累了,脊背沒有打直,右肘撐在椅子扶手上,手掌悠然地托著腮,他用殘存的力氣開了個玩笑:“項先生,這個月的加班費……”
項明章配合地說:“不會少你的,再翻一倍,你跟我走怎麼樣?”
楚識琛動腦過度,稍顯遲鈍:“啊?”
項明章問:“還是你打算回家?”
明早要跟彭昕交接,回家再過來不夠折騰的,楚識琛說:“不回去了。”
項明章走近,把楚識琛從椅子裡拉起來,帶上了頂層的私人休息室。
酒醉的那一夜後,兩個人第一次上來。
床被整齊,地毯乾淨,楚識琛卻想起那個醒來的早晨,四處皆是淩亂的痕跡,他哪都不敢細看,穿上衣服就逃走了。
項明章放下粥,說:“餓不餓,吃點東西。”
最普通的白米粥,熱乎乎的,楚識琛喝了小半碗。浴室有一次性的牙刷,他簡單洗漱了一下,躺上床,規規矩矩地挨著一邊。
項明章丟了垃圾回來,見楚識琛強撐著眼皮,好笑道:“不困麼,還是在前情回顧?”
楚識琛問:“回顧什麼?”
項明章說:“回顧你上次是怎麼翻臉不認賬的。”
楚識琛心道,把他說得像涼薄之人:“那你帶我上來,是為了翻舊賬?”
項明章走到床邊坐下,一隻手撐在楚識琛的身側,說:“你現在精神不濟,讓你一個人回家我不放心。”
楚識琛緩慢地眨眼:“有什麼不放心。”
“怕你被拐跑了。”項明章道,“所以不如我直接把你拐到眼皮子底下。”
楚識琛昏昏欲睡:“那你呢?”
項明章有風度地問:“楚秘書,我能上床嗎?”
本來就是你項先生的休息室,楚識琛深知這套把戲,故意不肯上當,說:“不行。”
項明章果然暴露了本來麵目:“我買的床,我說了算。”
掀開被角,項明章合衣躺在楚識琛身旁,兩具疲憊的身體相貼,不算很曖昧,隻餘敵過初冬的溫暖。
楚識琛不多時進入淺眠,項明章伸出手,指腹有繭子,便反過來用指背觸碰楚識琛的臉頰。
心頭疑雲未消,他該不該繼續深入下去?
懷表,複華銀行,究竟和這個人有怎樣的淵源?
項明章忖著,楚識琛動了一下。他心虛般把手拿開,剛收進被子裡,楚識琛無意識地勾住了他的手指。
項明章一陣心軟,甚至想就此糊塗下去,當作沒有見過那張CT片子,當作一切是他在胡思亂想。
在北京的酒店裡,楚識琛那句否認的夢囈他一直記得。
項明章決定賭一把,再試一次,如果楚識琛應了,他隻當是自己疑神疑鬼。
項明章輕聲叫道:“楚識琛。”
枕側的人沒有反應。
鬼使神差地,項明章又說:“你知不知道……沈作潤。”
忽地,楚識琛鬆開了他,恐懼似的在被子裡蜷縮。
項明章愣了愣,抬手抱住楚識琛的後背,半晌,懷中身軀安穩,他低下頭——楚識琛眼角潮濕,儼然在睡夢中暗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