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遼笑著說:“楚秘書,改天去雲窖,我正式請你喝一杯。”
今晚的桌上隻有湯羹,楚識琛記得項明章說過,許遼是白詠緹的朋友,估計每年春節會一起吃飯。
白詠緹仍舊話不多,但狀態鬆弛,中途靈團兒溜進來,她擱下筷子抱著貓撫摸,看上去少了幾分孤獨。
與之前一樣,項明章全程不提項家的人或事,白詠緹也不會問。
吃過飯,白詠緹照例拜觀音和抄經,去彆的房間了。
餐桌收拾乾淨,泡了一壺太平猴魁,許遼從包裡掏出一封檔案袋,說:“這是我目前查到的,你們看看。”
項明章解開封口的白線,將裡麵的資料鋪散在桌上,問:“怎麼查的?”
許遼是根據項明章和楚識琛的描述,說:“An懂遊艇,水性好,進一步分析,懂遊艇的無非是兩種人,一種是玩遊艇的,一種是為遊艇服務的。”
楚識琛道:“玩遊艇的不一定了解,我朋友有專門的團隊幫他打理。”
“沒錯,而且玩遊艇的都是有錢人,就算犯罪,也不會乾這種危險的事。”許遼說,“所以那個An應該是第二種,幫有錢人打理過遊艇。”
項明章道:“我們推測他可能不是中國人。”
許遼說:“我查了東南亞的各大碼頭,有很多遊艇管理公司,尤其是泰國,他們的員工流動性非常大,很難鎖定。”
楚識琛牢記An的幾個特點,英語不錯,會說普通話,會彈貝斯,深眼窩,肌肉發達。
許遼用這些條件去縮小範圍,外貌特征過濾掉一些,普通話這條排除了一大半,彈貝斯不太容易查證。
楚識琛回憶星宇說的:“派對前一周張徹受傷,當時在酒吧駐唱的An頂替,那他之前一直待在國內?”
“不,我傾向於他在境外。”許遼說,“找一個境外的人來,辦完立刻走,事發前後的痕跡不容易追查。”
項明章道:“可惜不能確定他入境的時間範圍。”
資料中統計了一些遊艇公司的網站,有的正規,有的私密,獲取到兩百多人的照片和簡曆,許遼說:“目前我隻能篩選到這個程度。”
楚識琛把照片保存:“我改天約彭總監,給他辨認一下。”
這些收獲已經不少了,項明章給許遼斟了一杯茶,說:“辛苦了。”
許遼問:“如果遊艇爆炸是人為事故,幕後凶手的動機和目的是什麼?”
楚識琛代入自己,說:“凶手不希望項樾收購亦思,不想讓我把股權賣掉?還是單純想要我的命?”
“那計劃失敗了。”許遼說,“合同簽了,股權賣了,你也沒有一命嗚呼。”
楚識琛和項明章相視一眼,隻有他們知道,真正的“楚識琛”沒有被營救。這也是楚識琛堅持調查的原因,假如另有真凶,他要找出來給楚家一個交代。
項明章道:“派對人多,又是在海上,失控的話很可能不止一條人命,一般人不會選在遊艇動手。”
許遼說:“雖然風險高,但人多嫌疑就多,而且在海上不利於現場的保護和取證,事後難以調查。”
楚識琛感覺許遼很專業,調查講究邏輯和手法,似乎有這方麵的經驗,他好奇道:“許先生,冒昧問一句,您以前是做什麼的?”
許遼回答:“我以前在加拿大當警察。”
楚識琛頗感意外:“怪不得。”
許遼比白詠緹小八歲,小時候兩家是鄰居,他父母感情不睦,吵架的時候他就去找白詠緹。
後來,許遼的父母離婚了,母親帶著他改嫁到加拿大。他一直和白詠緹保持聯係,長大工作後,一次回國探親,才得知白詠緹過得並不幸福。
許遼想幫白詠緹離開項家,但是白詠緹拒絕了,沒多久,他母親在加拿大出了事,他的工作也丟了。
當時項明章在創業階段,已經有了自己的人手,他主動聯係許遼幫忙解決。之後許遼定居國內,表麵經營著雲窖,其實在幫項明章做事情。
楚識琛聽完,明白一些地方被略過了,白詠緹為什麼不幸福,又為什麼拒絕離開項家,許遼的遭遇是否有蹊蹺,這些年為項明章做事隻是為了報恩?
白詠緹抄完經文回來,時候不早了,許遼起身準備告辭。
白詠緹:“我送你到門口。”
“有什麼好送。”許遼笑得竟有點傻,“外麵冷,你早點休息吧。”
楚識琛大概看懂了,有時候情意薄厚不用明說,一個眼神或表情就已足夠明顯。
他和項明章一起離開,曲折回廊恰似一整天的心情,有喜有憂,走出庭院,他道:“我也該回家了。”
項明章說:“今晚留下來,我們去南區住。”
楚識琛搖搖頭:“大年初一就夜不歸宿,太不像話了。”
項明章想了想,也對,楚太太知道是他把楚識琛接走的,要是一夜不還,有損他的斯文形象,說:“那我送你回去。”
春節的街上車不多,項明章勻速駕駛,開得很穩。
楚識琛坐在副駕上看手機,兩百多張照片,在他看來每個人的長相差彆不大,他囫圇地翻著,手指在屏幕上越劃越快。
從保存的最後一張劃到第一張,再往前,是他拍攝的一小段視頻。
視頻自動播放,是廣州音像店裡的貨架,楚識琛道:“唐姨特彆喜歡送她的專輯,每天給我盛的飯都多了。”
項明章笑道:“那你吃得完嗎?”
“吃不完。”楚識琛把播完的視頻一戳,播第二遍,“所以她又要念叨我。”
視頻裡,音像店的櫥窗外,旅行團散開亂糟糟的,有一個人卻一動不動。
楚識琛注意到,覺得眼熟,他一幀一幀地移動,按下暫停將畫麵放大。
他微微愣住,視頻裡的人站在巷子對麵,盯著櫥窗,黝黑,深眼窩,背心勒著鼓脹的肌肉。
項明章問:“怎麼不說話了?”
楚識琛道:“我好像發現An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