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第 114 章(2 / 2)

偷風不偷月 北南 5949 字 8個月前

項明章心神微動:“是什麼?”

沈若臻將第二份文件推過去,說:“是伯母和項瓏的離婚協議。”

白詠緹雙手將文件拿起來,逐字逐句讀過,眼眶和喉嚨一並乾澀脹痛,讀罷最後一頁,她哽道:“我簽。”

項明章遞上鋼筆,白詠緹接住,這麼多年早晚抄經,寫了上萬遍“阿彌陀佛”,卻沒寫過幾次自己的姓名。

書房裡狼毫近百支,她快忘記了普通的筆該怎麼握,墊在虎口,指尖捏得泛白,她一撇一捺簽下“白詠緹”三字,恨不得穿透紙背。

寫完,白詠緹低著頭,不言不語,也不動彈,捆紮太久的心結忽然鬆動,就算解開了,仍需要時間回血。

項明章在項行昭的床前控訴發泄,此時腦子發空,試圖勸慰卻貧瘠得說不出話來。

這時沈若臻叫他:“我們出去走走吧。”

項明章聽話地站起來,跟著沈若臻走出屋子,門外的回廊下,許遼燃儘了一支煙。

揮散身上的煙味,許遼沉默地跨進客廳,他撿起白詠緹掉在地上的書,很厚一本,不是佛經,是從新西蘭帶回來關於養花的書。

許遼沒提過往一字,好像一位不知情的、來串門的老朋友,說:“我看莊園裡的花都開了,挺漂亮。”

白詠緹抬起頭:“天氣暖和了。”

“嗯。”許遼說,“街上的花也開了,你什麼時候想看看,我開車帶你去。”

項明章和沈若臻朝外走,縵莊不止花開了,茂密的香樟林一片青翠,極養眼睛。

汽車停在庭院外,沈若臻說:“早晨出門,我還帶了一樣東西,是給你的。”

項明章猜不到,問:“什麼東西?”

沈若臻從後備箱取出來,繩帶綁著卷軸,是那一幅《破陣子》。

項明章端在手裡,說:“你竟然一直保存著。”

他們沿著小路並行,沈若臻回憶道:“當初為了亦思,我曲線救國進項樾當秘書,其實有點煩你。”

項明章輕笑:“所以呢?”

“後來在公司展廳看見這幅《破陣子》。”沈若臻道,“你這個人不露喜怒,寫的字卻肆意狷狂,我對你產生了一點好奇。”

項明章對沈若臻的好奇更甚,從一曲琵琶,或許更早,應該追溯到沈若臻發給他的第一條短信開始,然後便一發不可收拾。

他說:“我發現你的身份,你知曉我的秘密,還挺公平的。”

沈若臻謙虛道:“你更勝一籌,比較快。”

項明章走得有點熱了,脫下外套拎著,感覺前所未有的輕鬆,接下來就是項行昭的葬禮,花錢能辦到的事,不必操什麼心。

之後公證遺囑,項明章說:“這陣子在公司打點得差不多了,我會正式接班。”

沈若臻道:“除去項瓏,其他家人呢?”

“我有數,不會虧待他們。”項明章說,“公司以外,項行昭名下的財產很龐大,具體切割交給律師去處理吧。”

沈若臻問:“靜浦大宅還去麼?”

項明章搖頭,說:“誰願意要就給誰,茜姨那幾個老人在項家做了幾十年,還願意做事的話,我就讓他們來縵莊南區。”

沈若臻道:“縵莊又沒人住。”

項明章用外套甩沈若臻的小腿,說,“怎麼沒人?我們偶爾可以過來,你要是不方便下床,起碼有人端茶送水。”

沈若臻揚手從樹梢摘了一片葉子,擲飛鏢似的朝項明章一扔:“注意你的言辭。”

項明章沒躲,側身用胸膛挨了一下,春日的樹葉太鮮嫩,在襯衫上擦出一道淺淡的綠痕。

不知不覺走到湖邊,碧波中多了十幾條白金龍鳳錦鯉,像一團團浮動的白紗,左岸的水杉林長勢良好,比冬天時茂盛了一些。

工人正在清理沿湖的雜草,一輛裝滿草屑的小皮卡緩緩地跟在後麵。

項明章忽然停下,把手中的《破陣子》奮力投向車鬥,繩帶在半空鬆開,整幅字展開飄落在雜草堆上。

小皮卡駛遠了,卷軸背麵的青綢和綠草融為一體。

陽光下隻剩飛揚的細塵,在項明章眼中,一切已是“塵埃落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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