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章 終章(上)(2 / 2)

偷風不偷月 北南 8610 字 11個月前

項明章問:“出差還帶著玉章麼?”

沈若臻收好證件,俯身抱起靈團兒,說:“有用處。”

“往哪用?”項明章提醒道,“該簽字的地方你不簽,印個‘沈若臻’,不具備效力,彆人還會奇怪。”

沈若臻自顧自裝好印章,鎖起箱子,說:“我心裡有數。”

第二天早晨,項明章開車送沈若臻到機場,兩個人在安檢口分彆。

這座航站樓來過許多次,項明章有些晃神,想起沈若臻追來,在大庭廣眾下質問他,又想起他們一起候機,總會喝一杯黑咖啡。

他上一次送沈若臻來的時候,對方還是“楚識琛”,是他的秘書,要孤身奔赴哈爾濱。

擁抱短暫,項明章道:“有事馬上打給我。”

沈若臻沒說“好”與“不好”,登機牌上印著他的名字,他揚手輕揮,說:“回去開車小心,我走了。”

預計出差一周,沈若臻動身的第二天,項明章忙到深夜回家,在公寓的住戶郵箱裡取出一封快件。

寄件人,沈若臻。

項明章在電梯裡就拆開了,裡麵竟是沈若臻寫給他的信。

此後,沈若臻凡是去外地出差,都會寄一紙素白信箋給項明章。

內容不算長,簡體字,橫排版,處處透著現代化,唯有落款念舊地印著方正紅章。

每封信總是一樣的開頭——

明章見信展。我已抵達北京,驕陽如火,途經長安街,憶往昔與你敬觀升旗,迎候日出。

時過境遷,思緒澎湃不減分毫,當日我無聲心語,已告知你真名:我是沈若臻。

回想一遭眼眶乾澀,你不在身邊,無人為我滴藥水潤澤。

半紙荒唐話,請君不必掛心。

明章見信展。重慶之行,期待良久。

公事一切順利,得閒徒步山城,辛苦之際彆有趣味。

尋得西南分公司,我代小妹贈禮秦溪總監,謝她去年教導實習,堪比師恩。

傍晚,秦總監做東,嘗地道火鍋。

我不喜辛辣,然盛情難卻,隻好擇紅白鴛鴦,望你理解。

明章見信展。我已平安抵粵。

飛行途中細讀深圳發展曆程,感慨當胸,遺憾不能親曆日新月異之變化,慶幸今夕得見萬象更新之年代。

會議偶遇翟灃,我與他同坐,相談甚歡。結束天將晚,又喚淩豈,他南下闖蕩,亦有新貌。

繁星夜,共睹“世界之窗”,心頭豁然。

孔子曰,三人行,必有我師焉。

亦師亦友,彆無他意,望君不要多思。

明章見信展。午後飛抵廈門,海島風貌,陽光燦爛,碼頭街巷頗具南洋風情。

公務進展順暢,多餘半日前往省會福州。天氣潮熱,小逛鼓樓舊區,西湖公園,花巷教堂,所見儘是悠閒景象。

綠榕滿城,拾一垂落根須,隨信寄予你賞玩。

勿怪我寒酸,念你至深使然。

明章見信展。三日奔波雙城,先宿於蘇州。

雲霧斂,雨霖鈴,風敲竹。你我相距二百裡,火車將將半個鐘。

路途愈近,歸心愈烈,叫我孤枕難熬,半夜堪入夢,竟沉湎黃粱與你共赴巫山。

醒來一頭熱汗,滿屋清涼,驚覺又是秋。

提筆已身在揚州,飲過一盞綠楊春,咥過一箸蝦子麵,疲勞緩,紅潮休,然身底心間無不想念。

君可感同身受,盼我歸否?

出門在外不方便燃香,寄來的素箋上隻有墨水味,項明章已經攢了一遝信,捏著最新的這一張反複看,甚至低頭嗅聞。

他煙都不怎麼抽,卻被沈若臻的一封信逼成了癮君子。

寫信時在揚州,寄信需要一天,項明章盤算著時間,沈若臻辦完事如果儘快回來,坐火車兩個小時左右就到了。

手機響,念誰來誰,項明章立刻接通。

沈若臻溫柔道:“明章?”

躁動的神經被撫平,轉瞬更加心癢,項明章問:“什麼時候回來?”

沈若臻正要說這個:“不好意思,計劃有變。”

項明章道:“怎麼了?”

沈若臻說:“辦完事,我準備繞路去一趟寧波。”

秋天了,沈作潤的忌日將近。項明章壓下私情:“你自己去,還是和姚老太太一道?”

“我自己。”沈若臻回答,“先去寺裡給姚管家上香,再去墓園,我想為我母親也安置一方墓。”

項明章說:“好,我知道了。”

沈若臻抱歉道:“一切辦妥,我要遲兩日回去。”

掛線前,項明章說:“沒關係,我等你。”

沈若臻買了一早的車票,讓助理先回去了,第二天獨自乘火車到寧波。

出站飄著小雨,路麵潮濕,他叫了一輛出租車,直奔遠郊的寺廟。

天公不作美,也不是假期,遊客屈指可數,沈若臻下了車,山腳籠著一片朦朧煙雨,他沒帶傘,倒是輕裝上陣。

剛走了一截,他抬手拂拭大衣上的水珠,揚手頓在半空。

幾米之外,通往寺廟的石階前,項明章撐著雨傘望向他,不知等了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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