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還想要保住世職?”賈史氏看著王氏的眼神都有些奇妙了,你這是怎麼敢的啊,一家子不因此被問罪就算是好事了,你還隻想破財消災?有這樣的好事,那去年那些被問罪的人家不是白死了!
王氏這會兒都有些口不擇言了,說道:“老太太,不就是私藏了一些貢品嗎?做過這種事情的人家多了去了,便是咱們家……”
王氏這話還沒說完,就被賈史氏兜頭澆上來一杯茶水,也虧得水不算燙,要不然王氏這會兒能原地跳起來,饒是如此,也被搞得極為狼狽:“老太太……”
賈史氏冷笑一聲:“你都多大年紀的人了,還不知道什麼叫做謹言慎行嗎?管好你的嘴,彆把咱們家也搭進去,你得記住,你現在是賈王氏,死了也是進咱們賈家的祖墳,彆胳膊肘往外拐,一門心思還惦記著娘家!”
賈史氏教訓一番之後,還覺得有些不夠,畢竟,她真的信不過王氏的腦子,這種蠢人,說不得什麼時候就能闖出什麼意想不到的禍來。因此,賈史氏又警告道:“想想珠兒,想想元春,你也不想他們有個被休棄的娘吧!到時候政兒續弦,我一個老婆子年紀也大了,可未必護得住他們!”
王氏這才被嚇到了,對於她來說,兒女才是第一位的,第二是自己,第三才排到娘家,最後才輪得到夫家。她想要救娘家,歸根結底還是為了自己。有個強勢的娘家,她這個出嫁女在夫家才有底氣。她嫁到賈家,哪怕賈政隻是次子,但其實也算是高嫁了,因為那時候王家正處在一個很尷尬的階段,王家老爺子退下去了,王子勝是個廢物點心,王子騰倒是很有野心和能力,可想要將野心和能力轉化為地位和權勢,還需要相當長一段時間的努力。王家那時候又被追
繳任上的虧空,需要賈家幫著擺平官麵上的關係,這才有了王家姐妹倆分彆嫁給賈政和薛家少主薛儉的事情。
賈代善在世的時候,王家就隻能跟著賈家這個老大哥,賈代善略微漏了點好處給王家這個親家,王子騰就在軍中打開了局麵。可賈代善去世之後,賈家這邊明明手裡攥著軍中的關係,自己也用不上,卻絲毫沒有放手的意思,王家那邊早就急了。王氏這些日子以來,跟娘家關係變得愈發緊密起來,被娘家兄嫂一番洗-腦,什麼娘家好,你才能好之類的,王子騰又許諾,等自己上去了,就想辦法推元春進宮,讓她真正成為貴人。
王氏被忽悠得一愣一愣的,恨不得立刻為娘家拋頭顱灑熱血,但她之前也是也是錦上添花,如今卻要雪中送炭,一個不好,還得引火燒身,王氏頓時就猶豫起來。
她不敢高估榮國府的道德感,或許賈家不會真的休棄她,但是找個借口,讓她去禮佛,甚至讓她病逝,都不是什麼困難的事情。就像是張家出事,他們想要讓張氏無疾而終,徹底跟張家切割,隻不過後來沒能成功,張家又沒到那個份上罷了。
可如今王家這事,王氏原本覺得問題不大,但是看賈史氏的臉色,她就意識到自己想差了,這事其實很嚴重,嚴重到可能影響自己的地步,這就讓王氏開始猶豫起來。
賈史氏太了解王氏這個兒媳婦了,本質上就是個涼薄的性子,見她神色猶疑,就知道她動搖了,當下說道:“你先回去吧,王家畢竟跟咱們家是親戚,是不能袖手旁觀,隻是也得先打聽清楚情況再說。而且,這事歸根結底得看聖意如何,若是聖上寬宏,有意網開一麵,那這事也就過去了,若是聖上……”
賈史氏沒有再說,但是王氏卻明白了賈史氏的未儘之意,若是聖上是個小心眼的,覺得外頭藩國的貢品,朕還沒享受到呢,你們就先享受上了,你們還當自己是東南沿海的土皇帝呢!那樣的話,王家這次就凶多吉少!
做臣子的,誰敢將希望寄托在上位者的心胸上呢?人家隻說宰相肚裡能撐船,說到聖心,大家隻會說伴君如伴虎,聖心難測!可見,做皇帝的人,沒幾個是真的心胸開闊的,甚至,大多數皇帝堪稱是睚眥必報,小心眼得要命!
王氏失魂落魄地回去了,壓力卻到了賈史氏這邊。王家與張家不同,那
是在金陵時候就有的交情,要不然金陵那邊也不會有四大家族的稱呼,哪怕看似湊數的薛家,那也是地方上的龐然大物。
王家海盜出身,道德底線可以說是沒有,若是賈家明確表示拒絕拉王家一把,那麼王家那邊,反咬賈家一口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想到這裡,賈史氏就開始後悔,原本賈代善想要給賈政娶一個低品文官家的女兒,她不同意,非要從老親裡頭選,史家當時又沒有合適的人,正好王家找上門來,她那時候瞧著王氏,長得還行,性子也好拿捏,結果如今看起來,那簡直是油蒙了心。哪怕王氏生的賈珠和元春都挺討賈史氏喜歡,她依舊得說,王氏就是個蠢貨。
賈史氏不知道這麼多年,王氏跟王家說了多少關於賈家的事情,以前賈代善還在,許多事情就算是有些出格,以賈代善在聖上心中的地位,這些事情都能糊弄過去,但是如今可就說不準了。賈代善的遺澤固然有,但是在聖上那裡還有多少份量,還真是說不清楚。
思來想去,賈史氏硬著頭皮說道:“去請大老爺和大太太過來一趟,就說我有要事相商!”
賈赦依舊窩在自己書房裡把玩自己的諸多收藏,張氏也被冬生搞得分身乏術,榮慶堂這邊來叫人,兩人都露出了不怎麼樂意的神色。賈赦是壓根不知道外頭發生了什麼事,隻當賈史氏又想要作妖。張氏倒是知道怎麼回事,但是,她就是始作俑者,巴不得王家倒黴,自然不想摻和這件事。
隻是賈史氏都叫人過來了,夫妻兩個還是各自放下手中的事情,一起往榮慶堂而去。
夫妻兩個如今沒了太多的親密,反倒是如同合作夥伴一般,兩人都覺得這樣的關係更讓自己安心。坐在馬車上,賈赦就忍不住問道:“太太,你知道老太太今兒個叫咱們過去,是為了什麼嗎?”
張氏輕聲說道:“老爺,應該是為了王家的事情。我聽說王家被人告了,說是他們截留貢品。”
賈赦忍不住撇了撇嘴:“既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