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安!”聖上眯著眼睛,開口說道,“你今兒個不去弘文館念書,跑大明宮來作甚?”
徒宏軒有些緊張,他不像是徒宏憬,見到聖上的頻率比較高,這會兒勉強按捺住怦怦亂跳的心臟,低頭說道:“兒子,兒子與讀書之道上,天份算不得高,在弘文館,學業素來也就是平平。在宮裡待著也煩了……”
聖上笑道:“你是想要隨駕南巡?”隻怕是聽說徒宏憬能隨駕,自己也想要跟著了。至於說什麼學業平平的話,那未免有些自謙,徒宏軒他們這些皇子,還是比較用功的。
徒宏軒忙說道:“兒子不敢,兒子就是想著,能不能出宮辦差,好為父皇分憂?”
聖上眼神又變得幽深起來:“哦?那你是打算怎麼為朕分憂啊?”
聽著聖上語氣的變化,徒宏軒頓時意識到,自個母妃是對的,忙不迭解釋道:“父皇要南巡,正好要派人沿途查看行宮布置,兒子便想著跟著出去看一看,也當是多一點見識!”
他這話說得及時,聖上卻沒有說話,沉默了一會兒,說道:“馬上就要入冬了,這天寒地凍的,往南邊更是陰冷潮濕,你這麼多年都待在京裡,嬌慣慣了的,哪裡受得了這個!”
徒宏軒趕緊說道:“兒子且還年輕呢,這會兒火力壯,有什麼受不了的,兒子知道自己沒辦過差,沒有經驗,兒子就是想要出去看看!”說到這裡,他下意識地裝起
了可憐。
聖上不免心一軟,原本想著乾脆也帶著這個兒子一塊南巡,但是再一想,帶著徒宏憬可以跟著甄貴妃,那帶著徒宏軒呢?他說大不大,說小其實也不小了,要是跟後妃接觸,難免有些不像樣!既然他想要出去走走,聖上沉吟一番,便說道:“你既然是想要跟著出門,那也行,回頭朕安排好了人選,你就跟著吧,一路上切記多看多聽,不懂的也可以問,但是不得胡亂插手,明白了嗎?”
徒宏軒擺出一副高興的模樣,小雞啄米一樣連連點頭,答應道:“多謝父皇,兒臣定當謹記!”
聖上擺了擺手,說道:“既然這樣,那你就回去吧,回頭叫你母妃給你準備一下南下的東西!她不是南方人,若是有什麼拿不準的,也可以去找你貴母妃問問!”
徒宏軒嘴上答應,心裡卻是撇了撇嘴,暗道聖上偏心,宮裡難道就甄貴妃一個南方人?難不成為了自己的事情,還要叫母妃去給甄貴妃低頭不成?以前聖上看重義忠親王和上頭幾個哥哥,他也就認了,誰讓他生得晚,可如今,聖上偏著徒宏憬,就讓徒宏軒很是不滿,大家都是一個爹生的,你就算是偏心也彆偏得那麼明顯好不好!現在都叫甄貴妃母子壓咱們母子一頭,以後真叫他們得了勢,哪裡還有我們的日子過!
徒宏軒狀似欣喜實則鬱悶地離去,聖上卻是眼神幽暗,這幫小兔崽子愈發坐不住了啊!跟徒宏軒比起來,徒宏憬都有些傻得可愛了!
聖上並沒有因為徒宏軒的到來打亂自己的計劃,接下來幾天,聖上依舊一直留在大明宮,不曾往後宮半步,甄貴妃愈發急躁起來,隻是她也沒彆的辦法,隻得繼續堅持送湯,最多就是在食盒裡麵放個自己親手做的荷包。又留在自個宮裡,親手給聖上縫製裡衣,將自己代入到當年元後的賢惠之中。
聖上看多了宮裡女人的勾心鬥角和下頭兒子們的心機城府,如今反倒是覺得甄貴妃母子蠢萌可愛,雖說不能予以大任,但是還是可以讓自己身心輕鬆的嘛!
存了這樣的心思之後,聖上沒幾天便擺出一副被甄貴妃哄回去的模樣,又往含章宮去了。弄得宮裡一些年輕的妃嬪氣得不知道摔了多少杯盞,撕壞了多少帕子。甄貴妃放在外頭都差不多是老女人了,還有什麼吸引人的地方,弄得聖上離不開她,莫不是有什麼狐媚本事吧!
之後,聖上又命徒宏軒隨同工部和內務府一乾主事一起南下,巡視沿途行宮駐蹕,頓時又叫人想不明白了,用一個兒子,寵另一個兒子,您老人家到底是個什麼想法呢?
這也叫宮裡甄貴妃恍然大悟,她頓時覺得,讓兒子跟著南下不是什麼好主意,皇帝看重一個人,那自然是往死裡使喚他,鍛煉他,而不是留在身邊,像是逗弄一隻小貓小狗一樣寵著。
隻是,她之前被冷落了一陣子,如今也不敢直接對聖上提出什麼要求,但是卻也私底下叮囑徒宏憬,以後得好好在聖上麵前表現一番,回頭也能出去辦差,不能一直留在弘文館,弘文館裡都是一幫前程一眼都能看到頭的宗室子弟,將來全是一幫混吃等死的貨色,跟他們打交道有什麼用,就得早點出去結交朝臣啊!
想到賈家之前的建議,甄貴妃愈發心動起來。聖寵是靠不住的,今日有,明日說不定就沒了,而握在自己手裡的權力那才是權力。可惜的是,甄家隻是在文官裡頭有些影響力,家裡一乾子弟也平庸,並無那等心誌堅定之輩,肯走武途,要不然的話,倒是可以如同當年的王家一樣,借著賈家在軍中的勢力往上爬!隻要手裡有兵馬,真到了那一日,也未必沒有一博之力。
甄貴妃將自己的想法傳了回去,可問題是甄家人走捷徑習慣了,誰肯跑到軍中去吃苦,軍中雖說也看關係,但是你若是半點真本事也沒有,那也沒用。至於在攀附甄家的人裡頭挑人,那就更彆提了,人家真有這個本事,乾嘛不直接找賈家,非要從甄家這邊過一手,圖中間商賺差價嗎?
甄貴妃無奈之下,隻能愈發奉承討好聖上,隻盼著在自個兒子羽翼豐滿之前,能繼續得聖上恩寵。
甄貴妃對賈家寄予厚望,卻不知道大房那邊,已經下定了決心,與甄家徹底劃開界限。
徒宏憬的一番言語,作為伴讀的賈瑚自然也是聽到了的,他回去之後,就跟張氏將這事說了,張氏何等敏銳,立馬叫來了賈赦,將事情一說,賈赦臉色也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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