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這裡,隆安侯夫人心情愈發複雜起來。女兒青年守寡,這皇家可不像是民間,還能再嫁,再不濟,還能帶著孩子回娘家居住,聽起來也是一件慘事。但是想想看先平王那副德行,女兒嫁過來之後,不知道受了多少氣,渾然沒過過幾天舒心日子。如今先平王沒了,府裡頭也沒彆的長輩,女兒反倒是能說一不二,不用再忍氣吞聲,這反倒是好事了。但要隆安侯夫人公然說先平王死得好,死得妙,她也說不出口,因此乾脆不提為好。
橫豎兩個外孫年紀都小,李氏的兒子又是個病秧子,還不知道能不能長成了,就算長成了,一個庶子,又能如何,連小外孫也蓋不過去,將來無非就是一份家產也就打發出去了。
“你想的是,孩子還小,現在讀書也都是什麼孝悌之道,不明白這麼多年你受的委屈,等他大一些了,見得多了,自然也就知道了!”隆安侯夫人點頭道,“這些賬房隻怕都有些問題,你打算怎麼做?”
站什麼山頭唱什麼歌,顧曉可不會在這種時代講什麼人權,不過,她也不至於直接就漠視生命,因此便說道:“這不是先王爺去了嗎?府裡也用不著那麼多下人,又不能全退到莊子上去,所以,也不用什麼身價銀子了,直接放出去,權當為先王爺祈福了!”
換做其他人家,說不得還要擔心下人放出去之後,會不會亂說主家的陰私,如今卻是王府,聖上死了這麼多兒孫,看似如今已經是風平浪靜,實際上不知道心裡頭憋了多少火呢,便是那些文武百官也不敢在這個時候胡亂開口,何況他們這些奴仆?能在皇家任職的,最知道什麼叫謹言慎行,既然慎行沒做好,再不謹言,那乾脆就彆再有說話的機會了。
隆安侯夫人聽著不由暗自點頭,自家這個女兒這麼多年總算是曆練出來了,之前她還擔心女兒乍然接手整個王府的內外事務,顧此失彼,如今看起來,女兒心裡都有數。至於說放出去這麼多人,會不會缺人使喚什麼的,那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開府之後雖說不好再問內務府要人,但是,三個皇莊上多的是人想要進府當差,隻要放出話去,為了這個機會恨不得能打破頭。
後世,顧曉最煩的就是領導說什麼“你不乾,有的是人乾!”如今,顧曉自己也變成這樣的人了!
“媽,你難得來一趟,還說這些做甚麼!”顧曉親昵地攬住隆安侯夫人的胳膊,“我前些日子都在忙,如今難得閒下來,還隻能在屋裡麵躺著,早就膩煩得慌,府裡頭人如今也不好出門,媽,外頭有什麼新鮮事,你跟我說一說吧!”
看到女兒似乎恢複到了當年還在閨中時候的活潑,隆安侯夫人又是心疼又是好笑,她輕輕拍了拍顧曉的手背,歎道:“都是兩個孩子的娘了,還這般不穩重!”
顧曉撇了撇嘴:“在媽這裡,我要穩重做什麼!”
想著顧曉也是做了好幾年王妃的人,為人處世,在外頭風評一直不差,可見心中都是有數的,隆安侯夫人便也不再多囉嗦,想了想,卻又有些為難起來。
畢竟,之前那場宮變,餘波依舊還在,刑部、大理寺、都察院乃至宗人府的牢房都關不下了。聖上盛怒之下,許多牽扯其中的人直接就被下獄,一些人還沒等到判決下來,就因為種種原因死在獄中。風聲鶴唳之下,京中各家無不謹守門戶,誰家敢鬨出什麼動靜來,便是隆安侯府,要不是實在是擔心女兒,隆安侯夫人這會兒也老老實實留在自家府裡,最多也就是遣人過來問候一下罷了。
尤其,之前那場宮變,雖說與隆安侯府並不相乾,但是顧家在京中也多有姻親故舊,難免有牽扯到其中的,比如隆安侯府如今的二奶奶劉氏,要不是被隆安侯夫人彈壓下去,還在要死要活想要給娘家奔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