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裴宴點了點頭,“明天一早回我老家。”
他沒有問花錦為什麼不願意回去,也沒有問花錦老家的一切,甚至再也沒有提起過此事。
裴宴老家在江酒市管轄區的小縣城裡,兩人回到村子裡後,受到了鄉親們的熱情接待。花錦看到,裴宴從車後備箱裡拿出了很多書籍藥材玩具,送給了村裡的老人與小孩。他去上香的時候,花錦沒有跟著去,而是留在村裡,跟幾位上了年紀的老奶奶打聽幾十年前的事。
哪知道這幾位老奶奶並不想聊幾十年前有關刺繡的事,隻想知道花錦與裴宴什麼時候結婚。即使花錦極力解釋自己跟裴宴沒有關係,他們隻是碰巧同行,這些老奶奶也仍舊露出“我們是過來人,我們懂”的微笑。
在這種微笑中,花錦隻能無奈放棄解釋,反正這裡的人隻知道裴宴,不認識她,這種誤會還是讓裴宴自己來處理吧。
村裡人一個勁兒誇裴家人多麼好,哪條路捐了多少錢,縣裡哪個加工廠是裴家投資的,就差沒在裴家人腦門上貼“十全聖人”四個大字。
“裴宴的父母雖然去世得早,但是他爺爺婆婆是講理的人,跟這樣的人家結親肯定不會受委屈。”說話的老奶□□發灰白,看起來有些瘦,但是精神很好,“妹兒,你說是不是?”
花錦還能說什麼,當然隻能笑著說是。最後想儘辦法,終於把話轉到了那位為國捐軀的先烈身上。
“那個年頭日子是真的不好過。”憶起當年,一些年紀比較大的老奶奶還有印象,但是關於刺繡方麵的記憶卻很少。他們能夠記住的,隻有戰爭時的饑餓與恐慌。
花錦還借此機會看了一位老奶奶的陪嫁,因為時間太過久遠,白色枕麵已經發黃,上麵繡的鴛鴦戲水很生硬,針腳粗糙,像是普通繡工趕製出來的東西。但是老奶奶卻很驕傲,因為當年能用繡品做陪嫁的新娘子不多。
裴宴祭祖回來,就看到花錦與幾位老太太圍坐在院子裡,她麵前的小桌上擺滿了瓜子糖果,姿態愜意不已。再低頭看自己滿腳的汙泥,他心情莫名有些複雜。走近了,他還能聽到幾位老太太在教花錦怎麼讓男人更聽話。
都說蜀渝兩地的女人在收拾男人方麵很有一套,今日一聽,果然名不虛傳。裴宴覺得,身為男人,在此刻似乎不該踏入屬於女人的絕對領域。
好在陪他一起去祖墳的村長勇敢站了出來,打斷了老太太們的馭夫現場教學,招呼裴宴坐下休息。
長得好看的小夥子,向來討老太太喜歡。裴宴一坐下,老太太們便對他噓寒問暖,從頭關心到腳。在外麵威風赫赫,令無數人退避三舍的裴大少爺,竟無力招架老太太們的關心,最後以帶花錦四處看看的借口,逃離了老太太們三百六十度無死角的熱情關懷。
山上有很多晚種菜籽花正在盛開,金燦燦一大片,香氣十分濃鬱。花錦看著鞋底上的泥,歎息道:“裴先生,你自己腳上沾了泥不算,還要拉我來有難同當嗎?”
裴宴見花錦腳上穿著小皮鞋走得艱難,一轉身就往回走:“回去了。”
“彆急啊。”花錦叫住他,“菜花這麼漂亮,你給我拍張照唄。”
裴宴繃著臉看她:“不好意思,我沒怎麼交過女朋友,拍照不好看。”
“沒關係,我不嫌棄。”花錦雙手捧臉,“快,就這麼拍,顯我臉小。”
最終,裴宴還是掏出了他那部昂貴的手機,給花錦拍了十幾張照片,才把人給帶回去。
中午吃飯的時候,村長招呼花錦坐下:“這位……”他扭頭看裴宴,忙活了大半天,還不知道這位漂亮女孩子叫什麼名字呢。
裴宴抬頭看花錦,等著她自我介紹。
“您好,我叫花錦,您叫我小花就好。”花錦笑眯眯道,“今天打擾了。”
“不打擾,不打擾。”村長憨厚一笑,“我們都很感激裴家為村裡做的一切,今天你們能坐在這裡,我們高興都還來不及,怎麼會打擾。你這個名字取得好,繁花似錦,一聽就很有福氣。”
“承您吉言。”花錦淡笑,至於未來有沒有福氣,誰知道呢。
離開村莊的時候,花錦與裴宴收了一大堆的土特產,就連後座椅上都堆滿了。
“你老家的人真熱情。”
“他們對我熱情很正常,為什麼對你也這麼熱情?”鄉村公路並不算寬敞,裴宴把車開得很慢。
“可能他們以為我是你女朋友?”花錦歎口氣,“可惜我維持多年的單身美少女聲譽,就這麼被毀了。”
裴宴:“……”
鬨出這種誤會,究竟誰的聲譽損失更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