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楚音得意了沒一會兒,就見一個自家的侍衛從遠處跑來。
丞相府所在的地段是禁止騎馬的,需下馬牽行。馬車也要慢行。這個侍衛顯然是把馬係在一條街外,然後從那邊跑了過來。可見這位侍衛肯定有急事。
顏楚音立刻顧不上和沈昱玩笑了。
侍衛很快跑到了近前:“稟告侯爺,杜明回來了,說是有消息要回稟。”
杜明就是被顏楚音派出去調查慈孤院和牟小妹那件事的人。之前顏楚音提過,一有消息要馬上向他回稟。所以杜明前腳剛回到府中,後腳就有人來找顏楚音了,都等不及顏楚音自行回府的。從這個細節能看出,國公府治家嚴謹。
另一方麵也說明杜明確實查到了一些東西。要不然這個侍衛會直接對顏楚音說,杜明回來了且一無所獲。正因為三兩句說不清楚,才需要顏楚音回府。
顏楚音趕緊把那本《和風雅集》字帖塞進沈昱懷裡,匆匆忙忙說了再見,調轉馬車回家了。看顏楚音塞得那麼隨意,沈昱原以為這字帖會是三皇子的書法習作,到家翻開一看才知道竟然是千金難求的虞大家的作品,差點傻了眼。
“這……這真是……”沈昱有些不知所措。
要沈昱坦然收下這本字帖,他做不到!這樣一本真跡,若想還一份同等價值的禮,以他目前的狀況根本還不起。但按照沈昱對顏楚音的了解,若把字帖退回去,顏楚音肯定翻臉。小侯爺心思簡單,在他心裡朋友的價值要遠大於一本字帖。拿你當朋友,才會把字帖送給你,你退還給我,是不拿我當朋友嗎?
“還不起就慢慢還吧。”沈昱自言自語道,“一輩子那麼長,這才剛開始。”隻要在心裡認真記住小侯爺的好,一輩子那麼長,總能慢慢回饋他的這份好。
沈昱現在很好奇小侯爺那個叫杜明的下屬查到些什麼,如果慈孤院真的安排孤女假死,那背後牽扯的問題肯定不小,不知道他能不能幫上小侯爺的忙。
待顏楚音回到平國公府,杜明還沒來得及休整,整個人呈現出一股奔波已久的疲憊。他回稟的第一句話就是:“此事牽扯不小,隻怕需要告知國公爺。”
顏楚音在某些方麵還是很聽勸的。但他爹這時正好不在府裡,顏楚音就叫人把他公主娘喊了過來。他對杜明解釋說:“告知我爹和告知我娘是一樣的。”
杜明忙道:“隻怕這事與長公主說還更合適一點。”
長公主很快就來了。顏楚音扶著親娘坐好,然後母子倆一起看向杜明。顏楚音是一臉好奇,長公主看似沒什麼表情,但眼神中卻藏著一股凝重。都知道杜明是乾什麼去的,現在杜明一臉嚴肅,長公主已經隱約聞到了陰謀的味道。
杜明詳細說起了自己的調查經曆。
他不是一個人出行的,還帶著杜月和杜星作為副手。杜月恰好是杜明的侄女,杜星則是他的兒子。三人都不用刻意喬裝,彆人問起來,就說是老父親帶著一雙兒女去尋親。再往詳細了說,就說老父親是幼年走丟的,幸而被好心人收養了,如今兒子女兒都有了,卻還是忘不了親生父母,想帶著孩子找過去。
因為是幼年走丟,所以他對於家裡的情況記不太清楚,就算到了一個地方後各種打探,這行為也不顯得突兀了。又因為他是想要找尋親生父母,在行德上落了一個“孝”字,時人對孝子總是高看幾分,他打探消息時便容易了好些。
之前顏楚音從牟小妹的夫家入手,圈定了兩家可疑的人選。杜明運氣好,查第一家時就找對了。牟小妹現在自然不可能姓牟,娘家姓聞,夫家姓周,人稱周聞氏。她丈夫叫周安為,中進士後被外放到一個不上不下的縣做縣令,因為在任期間施行了好多對百姓有利的政策,縣內的人口和稅收都穩步增長。一屆任期結束又留任了一屆。直到今年兩屆任期都滿了,吏部召他回京述職,對於縣內的發展,他全都對答如流。吏部給他評了上上等。他現在升至知府了。
順著周安為去查,並沒有發現什麼不妥。他是正經考出來的進士,為了防止作弊,他考試時就已經被查過祖宗三代了,還有同鄉的秀才舉人幫他作保。
所以調查重點就落在了周聞氏身上。
杜明出京時聽過牟羊對他母親的描述,又帶著一張牟羊的畫像,然後他想辦法見到了周聞氏和周安為的長子,長得確實有幾分像牟羊。周聞氏像牟羊母親,她生的長子像牟羊,雖然沒有證據,但周聞氏是牟羊妹妹的可能性很大。
但周聞氏明麵上的身世和牟羊一點關係都沒有!
明麵上,她生於南方,父親是一個還算有點小錢的地主,母親是個落魄秀才的女兒。母親對她寄予厚望,將她養在深閨,親自教導她念書習字,又專門請了人教她女紅和琴藝。養到十歲左右,該提前考慮親事了,她母親覺得周邊鎮子上沒有人能配得上她,便寫信給了自己姐姐,也就是周聞氏的姨母。這個姨母當年嫁給了父親的學生,雖然過了這麼些年,姨夫就隻是一個小主簿,但總比地主好吧?主簿夫人可以接觸到縣令等官太太,手裡人脈路子更廣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