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留園是京城周邊最為有名的園子,四季的景致都相當不錯。而夏日因為草木繁盛,更叫人心生喜愛。從春末到盛秋,東留園的租賃生意都異常火熱。
聞著清新的草木香氣,“曹家四兄弟”躲在樹蔭下吃吃喝喝。蔣陞喝了兩口園子裡提供的酒,覺得和甜水似的不夠味,便解下腰間的酒葫蘆,豪飲起來。
聞著濃鬱的酒味,曹錄好奇地問:“你的酒量都怎麼練出來的?”
“許是天生的?反正我從來沒有喝醉過。”蔣陞舉著酒葫蘆晃了晃。
曹錄一臉羨慕地看著他:“你上輩子肯定是個大俠!”話本的大俠都這樣,有一件全武林為之傾倒的好武器,有一匹絕世好馬,還有千杯不醉的好酒量。
顏楚音靠在婓鶴身上,而婓鶴靠著一棵樹。陽光細細碎碎地落下來,顏楚音有些犯困。他閉著眼睛,聲音含糊地說:“早知道香蓮社隻是陪襯,我就不來了。”在他的想象中,香蓮社就算不是主角,也應該有獨立的發言時間,全體成員一起站出來,訴說這些日子的學習心得,要永遠向沈昱看齊之類的……
沈昱這麼好!
為什麼不把這樣一套流程給香蓮社安排上!
簡直叫人失望!
“就當是出來散心了。”婓鶴安慰他說。
顏楚音懶洋洋地打了一個哈欠:“等會兒要沒事了,我們就提前離席吧。”早點離開就能早點回城,早點回城那說不定今天還能有時間去丞相府轉一轉。
隔著風和淺淺的水聲,隱約能聽到遠遠傳來的貴女們的談笑聲。
亦有讀書人在高談論闊。
似乎人人都不想辜負這一點夏日光陰,唯有“曹家四兄弟”始終安安靜靜地窩在角落裡,誰也沒有動彈。據說困意會傳染,婓鶴漸漸也覺得有些困了……
他下意識地放鬆身體,慢慢閉上眼睛。
忽然,原本靠著他的顏楚音一下子坐直。
婓鶴感覺到肩膀上失去了重量,猛然把眼睛睜開,眼中閃過一絲警覺。
“顏楚音”下意識地觀察四周。迎上婓鶴疑惑的眼神,他忙說:“剛剛有個小飛蟲一直在我耳邊飛。”說著他還故意晃了晃腦袋,好似被小飛蟲煩得不行。
婓鶴解下腰間的荷包遞給顏楚音:“這裡頭有清涼膏,你在耳後抹一點。”
“顏楚音”很自然地接過,說了一聲好。
沈昱這些日子已經和婓鶴幾個混得很熟,就算忽然換到顏楚音身上,也沒半點慌張。他知道該怎麼和婓鶴幾個相處,也知道他們此時待在園子裡乾嘛。
看樣子,社團活動不是很有意思,所以四小隻躲了起來?
沈昱覺得他們躲的這個地方特彆好,沒有徹底遠離人群,但有樹木作為遮擋,很有幾分鬨中取靜的意味。他情不自禁地想起半句詩,偷得浮生半日閒。
沈昱塗好清涼膏,想也不想地倒回婓鶴的肩膀上。
很快,就連沈昱都被感染得昏昏欲睡了。
然而他沒能睡過去。
不遠處傳來的喧囂聲表明園子裡出事了。蔣陞收起了酒葫蘆,曹錄用帕子擦掉嘴角的糕點屑,婓鶴露出了饒有興致的表情,顯然都準備去看這個熱鬨!
湊熱鬨是人類天性!
四個人從躲藏的地方出來,婓鶴隨手拉住彆社的一個陌生人問:“兄弟,出什麼事了?我們剛剛在談論詩作,太專心了,以至於現在一頭霧水的……”
那人很是為難地說:“這……這……”
“你該不會也什麼都不知道吧?”婓鶴一臉懷疑地問。
這麼簡單的激將法,但架不住就是有人吃!那人說:“罷了,雖說君子不該道人是非,但就算我不說,你們很快也能知道真相。”那人開始壓低聲音。
婓鶴十分配合地把耳朵湊過去。
那人說:“對岸撿到了一個荷包。”
“荷包?”
“對。那荷包十分精致,顯然是某位貴女的心愛之物。據說荷包上綴著的珍珠和寶石都是珍品,加起來少說也值五百兩銀子,那可是足足五百兩啊!這麼貴重的東西,自然要尋找失主啊。結果奇了怪了,竟是無人站出來認領。”
“難不成荷包有什麼不妥?”
那人點點頭:“因著無人認領,便有人說打開荷包看一看,說不定能找到和它主人有關的線索。結果一打開……你們猜怎麼著?裡麵藏著一封情信。”
今日參加活動的貴女們全都是未婚。
結果某人荷包中藏著一封情郎寫來的信。
這絕對是醜聞了!
難怪沒人認領那個荷包。
因為她不敢確定荷包有沒有被打開過。如果早就被某個人打開了,之後再假模假樣地尋找失主,她站出來認領豈不是自投羅網了,會將把柄送到看過那封情信的人手裡!但真正的主人不站出來,在場的貴女就都被這人拖下了水。
每個貴女都會被人懷疑是那個荷包的主人。
婓鶴簡直要氣死了,追問道:“那封信上能看出有效信息嗎?”他不確定自家的姐姐妹妹在不在現場,如果在的話,他的姐姐妹妹豈不是也要被連累了!
那人搖搖頭:“信的開頭和落款都不是真名真姓。不知那信是誰寫的,也不知是寫給誰的,隻知那字寫得極好。哎,都說字如其人,這人怎麼就……”
西岸的貴女們不想給荷包的主人背鍋,東岸這邊則有不少人試圖抓住這個機會為自己心目中的她排憂解難,所以一堆人鉚足勁兒圍在那裡辨認字體呢。
“已經有人說那字瞧著眼熟了,估計很快就能辨出結果。”那人說。
沈昱心道,這種熱鬨著實沒什麼好看的,事情一旦鬨大,涉及此事的貴女這輩子就都完了,也不知是哪個讀書人竟如此行事,書讀到狗肚子裡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