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得好啊!新樂!
曹錄用眼神鼓勵“顏楚音”。
他卻不知道,沈昱已經決計要撤退了。
就見沈昱忽然從懷中掏出那封不久前剛被他收起來的情信,鄭重地遞給湯子寧:“喬裝加入香蓮社這事,我自問對沈昱儘心儘力,但到底隱瞞了你。你是一個好社長,是值得信任的。我不該懷疑你,在此向你道歉。如今我的身份已經暴露,礙於我和沈昱有私交,這封可視作為證據的情信,我就不留了。還請社長拿著這封信去報官吧!接下來就看你的了,千萬不要放過幕後黑手。”
頓了頓,他又說:“我相信香蓮社和我一樣,都會為沈昱儘心儘力。”
湯子寧頗有些受寵若驚地雙手接過信紙。
新樂侯這是什麼意思?他在向在場的所有人表明,我和香蓮社都順利通過他的考驗了,是嗎?他相信我創辦香蓮社真的毫無私心,隻是想帶領更多人追隨沈昱而已;他相信香蓮社的每位成員都沒有壞心,隻是真心仰慕沈昱而已。
新樂侯竟然把如此重要的證據交給了我!
不知道彆人心裡是怎麼想的,反正湯子寧被深深地感動了。
而沈昱交出情信後,再沒有看對岸的六公主一眼,趕緊帶著小夥伴們離開了。他擔心再留下去,還會惹出更大的亂子,到時候真沒法對顏楚音交代了!
沈昱走得匆忙。遠離人群後,婓鶴說:“你們去馬車上等我,我離開下。”前麵他堂姐站在對岸一直給他使眼色,顯然是有話要說。他要去找一下堂姐。
沈昱帶著曹錄和蔣陞先上了馬車。
曹錄問:“怎麼就把情信交出去了?雖然湯社長確實可靠……”
“趁機刷一波名聲而已。”沈昱解釋說。
雖然他儘力幫顏楚音圓了回來,喬裝加入香蓮社變成了忠義之舉。但不管怎麼說,“喬裝”這個事情本身就顯得不那麼君子。沈昱先向湯子寧道歉,又給出情信表明信任,就把顏楚音的行為徹底洗白了。他確實就是性情中人啊,因為不信任你,於是喬裝加入;等了解後發現你是值得信任的,於是連最重要的證據都舍得交給你保管。雖非君子,卻也可愛,顯得顏楚音這個人尤為坦蕩。
曹錄似懂非懂,大笑道:“咱們這次真是出儘風頭了!哈哈哈,那麼多人都沒有看出情信中的漏洞,隻有新樂看了出來……沈昱真得好好謝謝我們!”
“原本以為你是瞎編的,就是那段大張小張的書寫差異什麼的,是為了炸一炸幕後黑手。但我看他們臉上的神色,好像都覺得你說得有道理。”蔣陞感慨道,“看來你說的都是真的了。你對沈昱真是……真是情深義重啊!佩服!”
沈昱:“!!!”
彆說!求你了!快把這番話給我咽回去!
決不能叫顏楚音聽見!
曹錄根本讀不懂沈昱心聲,點頭讚同蔣陞的話:“我可以作證!新樂原本最不耐去研讀什麼書法作品了,不知不覺竟然對沈昱了解到了這種程度……我都嚇住了!你是不是背著我們臨摹了很多沈昱的字?哎,簡直都不像你了。”
曹錄忽然想到了什麼,故作神秘地說:“新樂,我問你一個問題。”
“你問。”沈昱似乎有些虛弱。
“如果我和沈昱同時掉水裡,你先救誰?”曹錄捧著一張圓臉問。
沈昱:“……”
沈昱反問道:“如果我和光祿寺的燒餅、城南柳樹下的酸梅湯、城外的劉氏燒雞、賽江南的一魚三吃、馮家酒樓的大肘子等同時掉水裡,你先救誰?”
曹錄:“……”
曹錄一陣心虛,忍不住咽了咽口水,才討好似的說:“先救你先救你!”
“那我也先救你。”沈昱相當沒誠意地說。
蔣陞攥緊了自己腰間的酒葫蘆。還好,這個寶貝就算掉水裡了,也會浮在水麵上,不需要他去做什麼兩難的選擇。他看看曹錄,又看看沈昱,幸災樂禍地笑了起來。曹錄和沈昱本就是在開玩笑,蔣陞這麼一笑,把他倆也逗笑了。
這時,離開了一小會兒的婓鶴鑽進馬車,表情有些嚴肅。
沈昱敏銳地注意到了什麼,收了臉上的笑容,遞了一個詢問的眼神過去。
婓鶴歎道:“太險了,沈昱差點白撿一媳婦。”
婓鶴的堂姐匆匆見了堂弟一麵,隻為了給他傳達一個重要的信息。
之前她們女眷坐在一處時,六公主自詡聰明地想要逼“荷包的主人”主動站出來,婓堂姐當時便注意到有一人神色緊張,似乎有些意動。但很快又有消息傳過去,說情信不是沈昱寫的,婓堂姐親眼見到那人驚得扯破了手中的帕子。
“什麼意思?難不成荷包是她的?她在陷害沈昱?”曹錄追問道。
婓鶴搖搖頭:“我傾向於……荷包不是她的,但她大概知道活動中會發生什麼,一開始說情信是沈昱寫的,她那時十有八/九是想站出來冒領了荷包,拚著名聲不要,好借此嫁給沈昱。幸好新樂反應快,沒等她站出來,趁著她猶豫不決時就揭露了情信和沈昱無關。她肯定後怕!如果等她認了荷包後,才揭露說情信不是沈昱寫的,她的名聲壞了也是白壞,估計隻能被送到家廟去……”
饒是沈昱性情穩重、處世不驚,聽了婓鶴的話後,也難免驚出一身冷汗。
幕後之人的手段太臟了!整個事情連起來看,幕後之人先在太學傳出流言說沈昱放堂後急著去與佳人相會,雖然這個流言才剛冒出來,還沒怎麼引起大家的注意。但如果沈昱今日被算計成功,流言便成了他持身不正的一種佐證。
幕後之人特意選在東留園設局,局中隻有一群年輕的男男女女女。這些人的眼力不比那些經驗豐富的老大人,幾乎看不出情信上的字和沈昱的字有什麼差彆。就算現場有湯子寧這樣的無論如何都願意相信沈昱的人在,他們可能會提出把情信保管起來,送到京城去請擅長書法的老大人鑒彆,這時女眷中突然出現一人主動站出來承認說她確實和沈昱有私情,隻怕大多數人都要動搖了。
女子的閨譽是何等寶貴!
在場的又都是貴女,不是什麼落魄戶的女兒,肯定不會用閨譽來汙蔑人。
所以,隻要有女眷站出來,整個事情對於沈昱來說便應了那句俗語——黃泥掉/褲/襠,不是屎也是屎了。哪怕事後再去補救,請老大人站出來說信不是沈昱寫的,也會有人嘀咕這個老大人是不是受了丞相的暗示,故意說些瞎話呢?
幕後之人幾乎把什麼都算計到了!
隻唯獨沒算到沈昱能和顏楚音交換身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