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楚音立刻就陰陽怪氣起來了:“既然知道他們沒長眼睛,你們就不能大度一點嗎?你們什麼身份?”他沒忘了給沈昱使眼色,看見沒有,向我學習!
顏楚音在人群中來回掃著,挑著最眼熟的那幾個說,“你,榮王的孫子;你,郡主的兒子;你,雲王的外孫……都是背靠宗室的,這點氣量都沒有?知道人家眼睛不好,憐憫他們一下都做不到嗎?真是太叫人失望了!我皇舅舅平日裡都是怎麼教導你們的?做不到心懷蒼生也就罷了,竟然湊在這裡打架!”
呂小吏:“……”
沈昱:“……”
大約是顏楚音足夠陰陽怪氣,那個被他點名的榮王孫子,絲毫沒覺得顏楚音是來勸架的,聽了他的話以後隻覺得大快人心,大笑著說:“新樂侯說得很是!倒是我想差了,何必和一幫患有眼疾的人計較。這場子,我們不爭了!”
這話一出,太學那邊哪裡願意善罷甘休?
便有一人冷笑著說:“都說宗室裡多是一幫胡攪蠻纏的,今日算是見識到了。明明是你們記錯了場子,結果倒成了我們的不是。佩服啊佩服……”這人學問不錯,直接引經據典說了一大堆,連氣都不用喘的,中間沒有絲毫停頓。
沈昱皺了皺眉頭,蔡柏這話明顯是把顏楚音帶進去了。讀書人總是這樣,遇到事情了,很有些天真的勇氣。彆管是什麼身份,他們都敢站出來罵一罵。
沈昱直接喊出此人的名字,打斷了他的話:“蔡柏,莫要再說了。那麼多場子空著,即便他們搞錯了,我們換一個便是,何必與人吵到現在?夫子裡平日裡是怎麼教導我們的?”寬和是君子的美德,夫子們都是講究君子之義的。
蔡柏並不服氣,哪怕是看在沈昱的麵子上沒有繼續引經據典地罵了,但還是抱怨說:“沈兄,你不知道他們有多過分!我們倒是想和他們好好地講講道理呢,結果他們一個個……嘴巴臭得像吃了狗屎一樣!”我們根本忍不了啊!
“你他娘的說誰嘴巴臭?”榮王的孫子破口大罵。
顏楚音一個視線掃過去,榮王孫子往後縮了一下。沈昱看著蔡柏說:“我來晚了,確實不曾見過他們有多過分。我來的時候,隻見著兩邊是一樣的。”
讀書人習慣性不把話說得太明白。沈昱這話裡的意思,蔡柏在心裡理解了一下應該是——狗咬了你一口,你彆理會就是了,事後自有人知道你的委屈。但狗咬了你一口,你非要咬回去,世人見到你和狗互咬,隻會把你也當作狗。
就算真相和蔡柏說的一模一樣,是國子監這邊故意搞得事,一旦太學跟著鬨了,落在世人眼中,太學和國子監就是一樣爛的。蔡柏頓時覺得非常羞愧。
蔡柏冷靜下來了,衝著沈昱行了個禮:“多謝沈兄教導,某受教了。”
他又看向榮王的孫子,眼中帶著高高在上的輕蔑:“場子讓給你們了!我們不跟你一般見識。在賽場上輸不起的人,隻能私底下使一些可恥的手段。”
“呸!輪得到你做好人?”榮王孫子擼起袖子大叫,“這場子明明是我們先讓的!你們不是非要在這裡嗎!給你啊!就知道你們虛偽,我們讓了以後才說這話!新樂瞧見了吧?真不能怪我們,我們倒是想輕輕放過,他們非要鬨的!”
蔡柏剛剛壓下去的怒火再一次升了起來。
顏楚音給沈昱使眼色,快點陰陽怪氣!快點!
但沈昱真不擅長這個。呂小吏在一旁急得不行,真想衝出來說都彆吵了,你們的老大剛剛還在外麵互相喂食呢,你們這麼吵著,一點都不給老大麵子。
見蔡柏和榮王孫子都氣得真情實感,沈昱若有所思地說:“從頭捋捋。你們都約了今日的場子?都是這一塊?都是這個時間?”怎麼感覺有人挑事呢?
顏楚音哼了一聲:“從頭捋就從頭捋,誰怕了!”
沈昱:“???”
等等,陰陽怪氣的對象竟然也包括我嗎?
沈昱忽然低聲笑了出來。在劍拔弩張的氣氛中,這笑顯然有些突兀。
眾人的目光都集中了過來。
沈昱不得不忍著笑,頗為歉意地看向大家。
抱歉,但真忍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