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楚音到底年紀輕,不明白一個道理。
有些事情吧,隻要你不在意,那它根本不叫事兒!可一旦在意了,那麼這個事輕易就過不去了。就拿他們大清早那事兒來舉例,要是顏楚音完全沒有把這個事放在心上,那沈昱肯定跟著坦然了。但顏楚音羞得一大早躲了出去,躲到大中午的還不見人,沈昱便也跟著不自在起來,手裡的書怎麼都看不下去。
這時節,待在避暑山莊可比留在京城舒服多了。
院子裡的下仆們都知道小侯爺對沈昱有多上心,自然伺候周到。沈昱的臨時書房布置得可精心了,打開窗戶就能吹到涼風,還能看到不錯的景致。書桌上的筆墨紙硯都是質量上乘的。連沈昱喝水用的茶盞,都是清新雅致的款兒。
作為一個心誌堅定的人,哪怕身在陋室,沈昱都能專注看書。
偏偏這會兒條件這麼好,沈昱什麼都看不下去了!
他腦海中總是不受控製地浮現出晨間的那一幕,顏楚音的呼吸噴灑在他的枕邊。他那時閉著眼睛根本不敢看,隻隱約感覺到顏楚音額邊的頭發都濕了。
說起來,似乎在許多武勳的家庭,隻要小爺們到了年紀順利出了精,家裡就會給他們安排通房了。現在顏楚音也到了這個年紀,是不是也快有通房了?
意識到這一點後,沈昱莫名有些不爽。
他一時間分辨不出自己到底在不爽什麼,反正就是不爽。沈昱放下書環顧著書房中的一切。這書房布置得越精心,不爽的情緒就越甚。因為書房中的每一處細節都證明了顏楚音對他的優待。作為被顏楚音優待的那個人,他卻看不得音奴和彆人——這個彆人指那個根本不存在的通房——日日夜夜耳鬢廝磨。
“音奴家教甚嚴,應該不會這麼早有通房吧?”沈昱在心裡說。所謂的家教甚嚴隻是在某一方麵嚴,他們頭次互換時,沈昱就從顏楚音口中聽說長公主不許他和丫鬟胡鬨。後來幾次互換,沈昱逐漸發現顏楚音身邊確實沒什麼丫鬟。
“我也是為音奴好。”沈昱自覺站在顏楚音密友的立場上,“《內經》有雲,若是男子破陽太早,腎氣未滿便瀉,容易傷及精氣和元氣。長此以往恐與壽命有礙。音奴這個年紀,還是應當以養腎蓄精為主,不應該沉迷於男女之事。”
讀書人家庭往往都比武勳更講究一些。倒不是說他們不會給小輩們安排通房,安排肯定還是會安排的,但會控製次數。太學有幾個同窗便是,過了十六七,家裡就給安排通房了,但每月隻能找通房一次。若不然通房是要受罰的。
那幾個同窗估計是為了彰顯自己有多勤於讀書,私底下聊天的時候拿一月一次當作談資。當然,他們不會說的這麼直白,隻隱晦地說通房三五不時地給他送荷包、送羹湯,他都不為所動,隻嚴格遵照長輩的意思,一月才去一次。
沈昱無意間聽到後覺得非常不喜。真正專注於讀書的人,一月一次都不應該有啊!既然覺得通房給你送荷包、送羹湯是亂你心誌,那你置什麼通房啊!
想要當正人君子,你不會直接拒絕說不要嗎!
懷著對那幾個同窗的鄙夷,沈昱又在心裡想著:“音奴雖愛玩愛鬨,品性卻十分正直。唯有音奴才算正人君子。”所以音奴肯定不會這麼快就置通房!
思來想去又浪費了不少時間,沈昱這一日到底沒看進去多少書。
而顏楚音呢,雖然二皇子、三皇子沒留他,但還有太後娘娘啊!他就在東太後那裡消磨了不少時間。一直留到快用晚膳了,東太後都以為他會留在她這裡吃了,顏楚音卻猶猶豫豫地說:“我和沈昱商量好了……我那院子裡又一處活泉,晚膳就擺在泉水旁邊……”都已經過去一日了,他總不能繼續躲下去。
東太後笑道:“什麼時候帶著沈昱來見我啊!聽說那是個俊俏的孩子……”活到她這個年紀,完全可以隨心所欲了。沈昱在外頭有那麼多好名聲,東太後最在意的竟然不是他的才華和人品,而是他的樣貌。她就想看點俏麗的小輩。
顏楚音忙說:“沒我俊俏!他也就是個子比我高些……說不得我明年就比他高了!”好吧,除了個子,沈昱肚子上的肉也比他緊實,手感好像不錯……
東太後眼睜睜看著顏楚音的臉頰連著耳根都紅了,心裡覺得十分稀奇,音奴往日自誇了至少有一千句,何時見他害羞過了?今日誇自己俊俏就害羞了?
離開太後那裡後,顏楚音在一處僻靜的地方被六皇子堵了。
六皇子身邊新換了一批伺候的人,顏楚音瞧著都臉生。不過這事也正常,因著皇後之前生了場怪病,後宮主子身邊都陸陸續續換過一批伺候的人,絕不是隻針對六皇子一個。顏楚音瞧著六皇子來者不善,直接說:“雖然現在是夏假,但我勸你彆光顧著玩,還是應該好好去看看書的,把自己看得聰明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