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以為是顏楚音對他有情。
分桃斷袖自古有之,雖不常見,也不罕見。顏楚音對他有情!沈昱心裡忽然湧出一陣狂喜,那些暗藏的無法對人言的占有欲終於有了出處。原來他對顏楚音也是有情的。所以他才想要侵占顏楚音的方方麵麵,想要獨享他的柔軟。
已經無從知道這份獨占欲是從何而起的了。
也許是在東留園中,沈昱第一次認識了一個和流言中完全不同的新樂侯,並且深刻體會到了新樂侯的護短;也許是在某個普普通通的下午,沈昱笨拙地模仿著顏楚音的樣子,在老丞相麵前賣乖;也許是給顏楚音出策論題時,沈昱聽到了一個出人意料的胸懷廣大的答案;也許是聽到顏楚音大聲說我們武勳要什麼臉?啊,我們要什麼臉?我拚了自己的臉不要,也會維護好你的名聲……
也許是在避暑山莊的那個清晨,顏楚音在他身上蹭著,他忽然意識到顏楚音長大了,也許家裡會給他安排通房丫頭,這樣的認知叫他覺得心情糟糕;也許是當顏楚音被疑似毒蛇的蛇咬了,他在短短的時間裡對“差一點就失去”有了深刻的體會;也許是顏楚音咬牙堅持練武時,他一邊心疼,一邊在他身上看到了勃然的生機;也許是狀元遊街時,顏楚音和那個荷包一起撞進了他心裡……
隻要和顏楚音相處過,你就不能不喜歡他。
隻要被他真心相待過,你就不能不愛他。
沈昱無比清楚地認識到了自己的心。
那像星星之火一樣在不知不覺中悄然燒起來的獨占欲啊,終成燎原愛欲!
再理智的人,麵對自己的心愛之人時都會有患得患失的時候。沈昱心道,我信了音奴對我有情。可是音奴為何要躲著我呢?先是躲去了宮裡……這會兒好不容易見麵了,沒說幾句又想躲了。沈昱的心啊,就被那燎原之火灼燒著。
他控製不住地冒出一些不好的想法。音奴年紀太小了——對於時人來說也不算很小了,是可以說親的年紀了——他會不會根本沒有那個意思?再或者音奴之所以躲起來是因為他後悔了,想要退回到從前那種知己好友的關係上去?
示弱……要示弱……
沈昱在心裡對自己說。
他從來不是謙謙君子,那隻是他的假麵。他向來知道自己要的是什麼,並且會朝著自己的目標不懈努力。克製著想要把顏楚音擁入懷中的欲望,沈昱隻是緊緊攥著顏楚音的胳膊,小聲地問:“我……我之前從來沒有被人親過……”
示弱自然是有用的,顏楚音頓時心疼得不行!
明明在此之前,顏楚音從未有過心儀之人,純情得不行。但被沈昱這麼一示弱,顏楚音覺得自己仿佛成了花叢老手,沈昱則是被他“哄騙”來的小花兒。
顏楚音紅著臉解釋:“我、我也一樣啊,之前從來沒有親過彆人。”
顏楚音又紅著臉保證:“我以後都不會親彆人的,我隻、隻親你。”他直視著沈昱的眼睛,眼神清澈如水麵,叫沈昱情不自禁地想起半首《鄘風·柏舟》。
對,隻有半首。
泛彼柏舟,在彼中河。髧彼兩髦,實維我儀。
沈昱年少時便已經熟讀《詩經》,到了今日才算是真正讀懂了詩中的真情真意。柏木的小船兒啊,在河中間飄蕩。垂發齊眉的少年啊,是我傾慕的人。
他覺得心底的那團燎原之火越燒越旺,仿佛要將他整個兒燃燒殆儘,然後再從灰燼中重生一個他。沈昱終於克製不住了,伸手將顏楚音緊緊擁進懷裡。
泛彼柏舟,在彼中河。髧彼兩髦,實維我儀。
之死矢靡它!
至死不會改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