姻親趙家好端端就出了事,去年闔族離開京城,退回老家去了。長子錢馳元因此失了好大一份助力!倒是次子錢馳月這邊,雖然他的母親也是趙家女,但趙家和錢家一樣,以前隻看重錢馳元。趙家有沒有的,對錢馳月影響不大。
如今的錢馳月可比錢馳元風光了不知道多少!若是錢馳月起了心思……
錢家主立時就對錢馳月起了防範之心,這兒子私心太重、不得不防啊,尤其是聽了那道封他孫子做郡王的聖旨,他心裡的防範在一瞬間飆升到了頂點!
錢家未來的繼承人隻能是錢馳元!
錢家主心道,錢馳月這逆子,連給孩子辦百日,竟也選擇在公主府辦!孩子出生這麼久都沒領回錢家給祖宗瞧過!那明明是他們錢家的子孫!這也就罷了,竟然還仗了公主的勢,叫他這個做祖父的先來看望孫子!好生不講人倫!
錢家主心裡正百般思量,卻有侍者走到他身邊悄聲耳語。
錢家主心裡一驚,但還是起身離開了坐席,由侍者領著在公主府裡七繞八繞的,走到一處小亭子裡。皇上正在亭子裡坐著。原來他不是沒有來參加外孫的百日宴,隻是不曾在眾人麵前出現而已。皇上悄悄入府,沒有驚動任何人。
錢家主越發吃驚。皇上尋他偷偷來見,到底是何用意?
按下心裡的疑惑,錢家主向皇上行禮。
皇上沒有叫起身,而是把一疊口供丟到錢家主麵前。
錢家主跪在那裡被口供砸了滿頭,心裡有種強烈的被侮辱的感覺。但他還沒來得及生氣,口供落下掉在他麵前,他看到某幾個關鍵字,心裡頓時一涼。
口供都和舊事有關。
錢家主臉色煞白、冷汗淋漓。關於那起舊事,家族中沒幾個人是知道的。但作為家主,他自然知情。其實那已經是他正式掌家之前的事了,上任家主和他說早已經料理乾淨了,第三子已經被殺了,前朝那股勢力也已經被滅了,錢家主也就沒太把它放在心上……萬萬想不到,這事竟然會在這種情境下被翻出來!
這可是抄家滅族的大事!
皇上道:“錢家……也就大駙馬可堪一用啊!”
皇上暗想,重點培養嫡長子,適當壓製其他兒子的野心,這沒錯,他也是這麼做的。但壓製其他兒子野心的時候,不能連著他們的自尊一起打壓了啊!
錢家人覺得大駙馬天生反骨、私心太重,但很多事情站在大駙馬的角度去看,他和大哥是一樣的名門公子、一樣的世家血脈,為何他幼年時稍露出一點天資,家裡人就要斥責他?他那時才一點點大,根本沒有要和大哥搶奪家主之位的心思,隻是想得到一點正常的關愛和正常的待遇而已,結果人人都嘲笑他癡心妄想,個個麵目猙獰地試圖打斷他的傲骨,好叫他能安心地當一條順服的狗。
他隻是不願意當狗而已!他隻是不願意失了傲骨而已!
皇上看到了錢馳月的才華,把他從家族漩渦中拉了出來,他對皇上就是一腔“士為知己者死”的豪情!大公主愛他憐他,他對大公主自然也是一片真意!
皇上又道:“按照錢家的字輩,康兒得是道字輩了吧。”
錢家主不蠢!皇上隻消兩句話,他就完全明白了皇上的意思。之前對錢馳月有多防範,他現在就有多慶幸!公主生的孩子就是他們錢家的一道保命牌。
比起抄家滅族,有些事便不能算作事了。
錢家主伏在地上,深深地叩頭。
待錢家主回到宴席上,除他之外,再沒有人知道皇上來過。於是在大家眼中,錢家主因故消失了一會兒,許是更衣去了。錢家主當著大家的麵站起來。這是康兒的百日宴,他是康兒的祖父,見他站起來,大家都覺得他有話要說。
大家便安靜了下來。
錢家主道:“我這幾年潛心修道,隱隱已有飛升之感,隻凡塵牽扯太多,生生誤了我。人們常說成家立業,今我家二小子都當爹了,家已成、業已立,我再沒什麼放心不下的。今日請大家見證,我欲將家主之位傳給二小子……”
一時間,眾人嘩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