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楚音從始至終都沒覺得哪裡不對。
皇上說允了,那就是允了。他和沈昱之間坦坦蕩蕩,從未想過隱瞞什麼,皇舅舅那般聖明,自然能看出他和沈昱……嗯,顏楚音決定臭不要臉地用“珠聯璧合”這個詞。皇舅舅不僅聖明,還很開明,自然會允了他倆的珠聯璧合。
至於沈昱行了大禮,這沒問題啊!沈昱相當於是得到了他家長輩的認可,新女婿……額,新媳婦見長輩第一麵,可不就得行大禮嗎?日後他要是得到了沈丞相的認可,自然也會給丞相爺爺行大禮啊!所以這裡頭一點問題都沒有。
顏楚音樂嗬嗬地說:“皇舅舅,您老果真是至聖至明!”
沒待他再接再厲地拍出更多馬屁,康兒忽然哼唧了一聲,顏楚音感覺到一股熱流。小侯爺簡直不敢相信發生了什麼!愣了一會兒才驚呼:“尿了尿了!”
康兒躺在顏楚音懷裡,露出無辜且“無齒”的笑容。
一時間兵荒馬亂。
顏楚音急著去換衣服,自然就顧不上和皇上說話了。之前皇上看到沈昱行大禮,他其實也本能地感覺到了某種不對勁,但還來不及問話,康兒就尿了。大家圍著康兒打轉。沈昱圍著顏楚音打轉。皇上頓時覺得這個畫麵特彆好玩。
皇上笑嗬嗬的,心裡驀然升起一種歲月靜好的感觸。
皇上是私服出宮,整個行程都是保密的,根本沒幾個人知道他參加了外孫的百日宴。因此他很快要回宮去了。等顏楚音匆匆換好衣服,皇上已經走了好一會兒。小孩兒覺多,康兒喝了奶,待在沈昱懷裡,揪著六元的衣襟睡著了。
顏楚音輕輕地走過去,用指腹在康兒的鼻子上刮了一下:“小壞蛋兒!”語氣中透著親昵,被康兒尿了一身,他壓根沒有生氣,還覺得康兒和自己有緣。
康兒在睡夢裡動了動鼻子,小模樣兒彆提多好玩了。
“你看,康兒這鼻子和大表姐夫一樣一樣的。”顏楚音示意沈昱和他一起認真觀察,“嘴巴像誰呢?像表姐嗎?快看,嘴巴也動了,夢見了什麼好吃的?”
沈昱便也低頭認真看了起來。
顏楚音和沈昱挨得近,他們低頭看康兒時,腦袋都湊到了一塊兒去。未免吵醒康兒,兩人的動作都很輕,說話時恨不得要用氣音,於是湊得越發近了。
等到大公主和大駙馬相偕走來,遠遠便看到了這溫馨的一幕。大公主抽了抽嘴角,眼中被笑意盛滿了。怎麼回事呢,那明明是她與駙馬的孩子,怎麼和音奴與六元一起那麼像一家三口呢?這個畫麵是不是有點兒過於溫馨和諧了?
百日宴到半下午才開宴,等到宴會結束時,天已經徹底黑了。
錢家主回到家中,下馬車時,整個人有些踉蹌,哪怕旁邊有人扶著,他依然一腳踩空,差點就摔了出去。好在下人反應快,用整個身體撐住了家主。錢家主靠著下人,努力了好一會兒都沒能站直,大半的重量全壓在了下人身上。
他無比狼狽地被人扶到了正堂。他這一生,從未這麼狼狽過。
正堂裡已經有宗老等著了。宗老們是來“糾錯”的,家主之位豈能讓給錢馳月那個白眼狼?若錢馳元不能上位,家族中還有其他的優秀的年輕人,不是非要錢古雲的兒子不可!即使錢馳月得皇上看重,但皇上乾涉不了錢家的家事!
他們世家就是有這樣的底氣!
錢家主擺擺手,十分疲憊地說:“我知道你們要說什麼,但是……”
不待他說完,宗老們就七嘴八舌地反駁起來。家主交接是大事。宗老們有一千個一萬個理由反駁錢家主。這些宗老的年紀普遍比錢家主大,在外人麵前許是要給錢家主一些麵子,如今在家族正堂,他們身為錢家主的長輩,錢家主做錯事在先,送了把柄給他們,他們完全可以直接用家族禮法去壓製錢家主。
錢家主已經獨自承受了好久的壓力,這會兒連反駁的力氣都沒有了。
隻能由著宗老們說著。
這時,錢家主的嫡長子錢馳元從外頭跑進來。這位得家族精心培養的原繼承人,無論何時都能保持世家子的儀態,這會兒卻跑得鬢發淩亂、衣衫不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