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士們人雖沒事,但這次的事,不可能就這麼算了。
夫妻倆商量之後,徐茵將手頭搜集的證據資料收起來,連同一遝活字印刷術刷出來的《控訴書》,讓鏢局的人快馬加鞭送到京中,入夜後張貼於城裡城外的牆麵。
讓一眾權貴、百姓們好好看看,在瑾南王率領的燕家軍在東海郡與東夷人拿生命殊死搏鬥時,有些人在乾什麼?身在其職謀其位了嗎?
一問糧草官:
你家吃黴爛的紅薯、出蟲黴變的米麵嗎?
既然你家不吃,為何要送往前線給將士們吃?
發黴變質長蟲就算了,還缺斤短兩!
缺斤短兩就算了,還在秣食豆裡摻巴豆!
這哪是前線的後勤保障,這是在天天拿命搏的將士們身上劃刀口,完了還在刀口上抹鹽啊!
二問司農卿:
你家一日三餐隻吃糧食不吃菜?隻吃素菜不吃肉?
你家一年四季隻過夏秋不過冬?隻穿單衣不禦寒?
虧得燕家軍向來堅韌不拔、自力更生,沒有條件,創造條件也要守衛好燕東海防,倘若等著爾等派送度冬衣物和糧食到前線,這仗大抵也打不起來了。
因為個個不是餓死就是凍死,東夷人長驅直入直取京中也未嘗不能。
三問太子爺:
您什麼意思?您的同胞兄弟在西北風呼呼的初冬在海上領兵作戰,您不關心他的身體就算了,怎的還派人暗殺他?
暗殺不成,就讓人在軍營水井裡投毒。
咋地?擔心他打了勝仗威脅到您屁股底下的交椅?所以想先下手為強?
聖賢書讀到狗肚子裡去了!!!
一份份控訴書,散布於京中的街頭巷尾、城牆內外。
早起的百姓看到以後口耳相傳、義憤填膺:
“怎麼會有這種事!這多寒將士們的心啊!他們在外頭打仗,這些人躲在京中享福不說,居然還克扣將士們的夥食,入冬了連件厚衣服都不給送……”
“我兒也去當兵了,我心裡懸得很。若為燕華打勝仗死在戰場,我雖傷心卻能夠理解,可若因為這些人餓死凍死,連抵抗敵軍的機會都沒有,我死後做鬼都不會放過他們!”
“太子還派人暗殺瑾南王?那不是他兄弟嗎?瑾南王在外打仗,他倒好,在宮裡吃吃喝喝,聽說納的女人,都快趕上當今聖上了……”
“噓——你不要命了嗎?這種話也敢講!”
“那不是就你在聽嘛,嘿嘿,話說回來,這個太子真沒有以前的太子好。以前還是瑾南王當太子的時候,他對咱們百姓可關心了,每年過冬,都會派人來詢問咱們的屋舍夠不夠牢固,禦寒物資夠不夠度冬,還會派人在城門口施粥,我喝過好幾次咧……”
“那倒是,瑾南王不僅心善、體恤我們老百姓,能力也出眾,聽說他待過的地方,百姓的日子過得可好咧,要是他能做下一任皇帝就好了……”
“噓——剛還說我不要命,你這話才不要命咧……”
“……”
不僅百姓們傳,權貴們之間也在傳。
實在是,控訴書太多了,目及所處無一不是,就連皇宮後花園的樹上都掛了好多張。
百姓還隻是猜測,權貴們就心知肚明了:
這事隻怕從頭到尾就是太子惹出來的。
太子他不僅買通了司農卿、糧草官,克扣了糧草等物資,還派人暗殺瑾南王,暗殺不成就投毒,嘶——這未免太惡毒了吧!
“嘩啦——”
東宮,獲知消息的燕恪珩,臉色陰沉地掃落案幾上的一堆擺件。
太子妃邁進來的時候,差點被濺起的碎瓷片飛到。
“爺,你……”
“滾!給孤滾!”
燕恪珩現在一個人都不想見。
他這次是真的害怕了,控訴書貼的滿城都是,他派人撕都撕不乾淨。
而且每一張都是一模一樣的字體,無法查證是誰的手筆,哪怕確定是燕恪瑾所為,也無從下手。
滿城的人都在討論這個事,父皇會不知道嗎?
父皇知道了會廢了他嗎?
皇帝確實知道了,第一反應是惱。
他也懷疑是老二所為,外人不可能如此興師動眾地討伐太子。
沒錯,控訴書雖然列了一二三點,看似討伐了三撥人,最終指向的其實就一個人——太子。
老二就這麼恨他們?
恨到毫不顧忌地把皇家內幕揭露在百姓麵前,都不願遮掩一下?
這讓他這個皇帝顏麵何存?
惱完以後是慌。
他驀地想起老二手裡擁有的新式武器,那能把東夷的大船瞬間擊沉的火炮,那比刀槍、弓箭更快取人性命的火槍……老二該不會是想借此由頭攻打京中,直接拿下皇位吧?
那自己可是一點勝算都沒有。
皇帝心裡顫巍巍,來回踱了幾圈步。
想著老二萬一真的破釜沉舟,來奪皇位了怎麼辦?
要不,趁老二還沒攻過來,乾脆把皇位傳給他算了?
自己當個逍遙自在的太上皇,總比被迫退位體麵。
這時,繼皇後哭得梨花帶雨來求見,約莫是給她那不成器的兒子善後來了,皇帝頭也沒抬:“朕有事,皇後先退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