隊長被煙嗆到了:“啥?你會?”
徐茵反應過來,乾笑兩聲:“以前進城去交火柴盒,經常搭其他大隊的拖拉機,聽師傅教過幾遍。我以前懶歸懶吧,但學什麼都快,這不幫著人家開過一段,師傅還誇我咧。”
徐茵琢磨著,要是大隊有了自己的拖拉機,她爭取當個拖拉機手倒也不錯。
生產隊長以前對拖拉機渴望不大。
有也就是農忙這段時間,拖拉機犁地確實比水牛犁田效率高得多,但也僅限於羨慕。
畢竟拖拉機是要人開的。沒人會開,買了有啥用?當擺設嗎?
至於派人去學,那得有路子啊。
七星大隊一沒路子、二沒錢,光買台拖拉機就差不多把老本掏光了,哪還有錢琢磨路子送大隊的後生去哪個公家單位拜師學藝。天真!
此刻聽徐茵說她會開,他腦子又活絡起來。
抽完一根煙,他抬腳碾滅了煙頭:“成!我去和書記說說。要真買來了,把你派去當拖拉機手,你吃得消不?”
“沒問題!”
徐茵有時候想想覺得挺唏噓:
八零年代,農場師傅邀她去當拖拉機手,她還傻眼地以為對方開玩笑。
如今身處七零年代,竟然覺得這主意不錯,而且日後沒準還是個人人向往、你爭我搶的緊俏崗位。
果不其然,生產隊長找書記商量拖拉機的事,被村民們知曉後,內心都蠢蠢欲動起來。
開拖拉機多威風啊!而且又不白乾,計工分的。
坐著開開拖拉機,就掙到壯漢後生乾滿一天的10工分,誰不想要爭取這份活?
可關鍵是,他們不會開,隻得歇菜。
唯一會開的徐·拖拉機小能手·茵,此刻還在專心地犁地。
彆人趕著水牛一天耕四五畝水田,她一個人拉犁,隻會比五畝多。
生產隊長就對記分員說:“給徐茵記20工分。”
其他後生一聽羨慕得要命。
“隊長,我們要是也像她一樣,給我們漲工分不?”
“你們做得到,我就給你們漲。”
大夥兒躍躍欲試地下了地,結果發現做不到。
人的力氣哪有牛大啊,徐茵簡直不是人!
年輕後生看著徐茵大步向前的背影,感覺臉皮臊得慌。
心說你一個姑娘家,能不能彆這麼猛啊。搶了男人的活不說,還搶工分。
20工分啊!他們得起早摸黑乾兩天,這丫頭一天就掙到手了。
“老三,你閨女是這個!”種地的老把式們齊齊朝徐老三豎起大拇指。
徐老三撓著頭嘿嘿笑:“這丫頭,不知道啥時候有這力氣的,我和孩子娘都不知道。”
“估計是姑娘家臉皮薄,覺得力氣大得像老爺們,傳出去不中聽,不願意說吧?”婦人們圍著陳惠蘭七嘴八舌誇徐茵。
“可不,我家丫頭也是,誇她一句力氣大,她還不高興。”
“蕙蘭啊,你家茵茵許婆家沒有啊?”看到徐茵乾活這麼賣力,住村尾的李大娘心動了。
“我說海軍娘,你消息落伍了吧?沒聽老三早就放出風聲了,說茵丫頭不嫁人,招贅!你舍得讓你家海軍當上門女婿啊?”
李大娘一聽上門女婿,忙擺手:“那不能!我們家就海軍一個兒子,哪舍得讓他倒插門。”
就算有兩個兒子、三個兒子的人家,一提倒插門也歇了心思。
“蕙蘭,其實找個同村的對象,不上門也不要緊啊
!你和老三真打定主意給茵茵招上門女婿?”
“就是!像我們離得多近啊!走路沒幾步,有點什麼事方便照應,不跟親兒子一樣嗎?你和老三商量商量,彆定死嘛,茵茵要是嫁人,我給我們雷子第一個報名!”陳雷娘趁機慫恿陳惠蘭。
她是真心看好徐茵,這麼大力氣的姑娘,多能乾啊!天天10工分,農忙20工分,一個人頂兩個三個壯勞力,橫豎是娶兒媳婦,娶個徐茵這樣的,多劃算啊!
“那我也給我小兒子報個名!”
“我給我大孫子報個名!”
“還有我……”
陳惠蘭:“……”
她家茵茵成香餑餑了?
你們怕不是忘了?半年前,還當著老娘的麵嫌棄我閨女懶呢。說什麼哪家十六七的大姑娘不下地乾活、躲家裡糊火柴盒的?說火柴盒這種活,給徐老太做還差不多,她一個十六七的大姑娘,霸著這麼輕鬆的活,真是懶到家了,這麼懶,以後看她怎麼找婆家哦……
半年前的話,老娘可是曆曆在耳,你們這麼快就忘了?
陳惠蘭暗暗撇嘴腹誹,嘴上說道:“我家老三說了,咱家三個閨女,大閨女已經嫁人,小閨女還小,將來怎麼樣不好說,所以就想給茵茵招個上門女婿。這事兒茵茵自己也同意,所以不會改了。你們要是願意呢,就找個日子上我們家來詳說,不願意就算了。”
婦人們一噎,心說誰家願意讓兒子入贅啊!除非沒爹沒媽的孤兒,七星大隊可沒這樣的人家。
“蕙蘭,你這是想讓你家茵茵當老姑娘啊?是不是看她能乾,能給你家掙不少工分,所以不想放她出門子?”
“這可不行啊蕙蘭,哪有你們這樣當父母的……”
“隨便你們怎麼說!反正這事兒已經定了!”
陳蕙蘭不再搭理她們,埋頭乾自己的活。
心裡門清得很:這幫長舌婦,哪是真的替茵茵考慮、擔心她成老姑娘哦,還不是想讓茵茵嫁去他們家當牛做馬給他們掙工分!想得美!
雙搶結束,徐茵成了七星大隊的名人。
提到她,哪個不豎大拇指誇。
一個人頂兩個、三個壯勞力就不說了,忙完她本分的重體力活,還搶著揚穀子、曬穀子、下雨前搶收穀子,真真發揚了螺絲釘精神——哪裡需要去哪裡。
生產隊長和書記商量,今年七星大隊的勞模名額,就給徐茵了。
“大家都沒意見吧?”
分糧前,支書說了幾句話,順便提了推舉勞模的事。
大部分人都說沒意見。徐茵的表現,大家有目共睹。
可也有個彆婦人,以為今年勞模怎麼都能輪到她們家男人了,結果被徐茵截了胡,高興得起來才怪。隊長被煙嗆到了:“啥?你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