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程,最近你家要來客人啊?你媳婦每天搶占陽光最好的位置,曬長曬短的,阿瑾又不在家,就你們兩夫妻,哪能蓋得了這麼多被子喲?”
程父提著菜籃子剛從早市回來,被鄰居吳老太喊住問了一通。
以前職工樓的頂層,位置最好的曬台,向來都是吳老太的地盤,因為沒人起得比她更早。
她夏天曬瓜子、黃豆,冬天曬被子、褥子,隻要天氣好,想曬天天都能曬,悠哉得很。
沒想到這段時間,老程那口子,破天荒地起得比她早,每逢開太陽的日子,朝向最好、光照最長的位置,都被她搶去了。
吳老太連著五個日頭比較好的天氣都沒搶到好位置,不禁和老程媳婦較上了勁,發誓一定要趕一個大早,雞一叫就起來,非要搶在老程媳婦前麵占到好位置不可。
萬萬沒想到,老程媳婦更狠,雞沒叫就在曬台占位了。
吳老太氣餒了,同時不禁好奇老程家到底要迎接什麼樣的重量級客人,怎麼老程媳婦有曬不完的被子、褥子、枕頭……
程父聽她這麼說,憨厚地笑笑,糾正道:“不是客人,是兒媳婦!阿瑾結婚了!等他回來,讓他帶著媳婦給你們分喜糖啊!”
“喲!阿瑾結婚啦?啥時候的事?我們一棟樓住著的,都沒聽你們說起,你們兩夫妻瞞得可真緊啊!”
吳老太恍然大悟。
原來是老程的兒子結婚啊!難怪有兩床被子、一對枕頭瞧著像是新做的,其中一床被子的被麵還是紅底的鴛鴦戲水。
吳老太渾濁的老眼閃爍著八卦的光芒:“阿瑾媳婦哪裡人啊?阿瑾不是一直在北關工作嗎?難道不是你們兩口子托人給他物色的對象?”
“是他自己在駐地找的。”
“那就是戰友了?戰友好啊!同進同出!就是難為你們兩口子,有了兒媳婦跟沒有一樣,伺候不了你們。”
“這都什麼年代了?哪能要兒媳婦伺候。”程父擺擺手,“小倆口過得好,我和孩子娘就放心了。”
這話一點不假。
程父程母此前是真擔心兒子會孤獨終老,好像這世上沒有哪個姑娘入得了他的眼似的,彆說處對象,托人介紹了他都不肯去見麵。
換對父母,興許就按著自己喜好,給兒子張羅婚事了。
這年頭,就連有錢有勢的人家,都是替子女做主、包辦婚姻的,何況他們隻是普通的工人家庭。
但程父程母讀過書,看過戲文,見過身邊親戚因包辦婚姻過得很不幸的事例,他倆膝下就隻有這一個孩子,程母身體不好,醫生建議彆再要孩子,因此不希望唯一的孩子因為他們的乾涉,婚姻過得不幸福。
可總這麼拖著也不行啊,於是寫信讓兒子攢夠公休,去遠山縣看看他姨母,想借這機會,讓他姨母給他物色個對象。
哪知這小子不聲不響的自己在北關找了個媳婦。
程母一邊張羅婚房,一邊也有些擔心,見老程提著菜籃子回來,問道:“你說以咱兒子的挑剔勁,找的媳婦會不會很難相處?”
“這話你問過多少次了?我哪兒知道啊!我和你一樣,都沒過她,等來了不就知道了。兒子喜歡,難相處你不也得相處?還能把人趕出去不成?”
“……”
程母睨了丈夫一眼:“有你這麼說話的嗎?去!把雞殺了,也不曉得哪天到家,隻說年前年後,也不給個準信。”
程父拎起綁著腳脖子的大公雞,搖頭晃腦地對著雞說:“哎呀!今年攢的錢全貢獻給你了!希望你爭氣點,讓阿瑾媳婦吃得開心點,一家子和樂融融的,也算全了你這一世的雞生。”
“……”
程母被丈夫逗得哭笑不得:“你還有時間跟雞說話?有這閒工夫替我把青菜也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