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茵最近感到很奇怪,身邊總會冒出一些奇奇怪怪的陌生人,有男有女,大多都是麵善的中老年。
要說騙子嘛,口音都是本地的,而且家就在附近巷弄,和隔壁供銷大樓、對麵糧油店的職工熟得很。
不是騙子嘛,這麼熱情地接近她,很難讓她不起疑。
徐茵就想看看他們到底想乾啥,於是他們說啥她都耐心地聽。
聽了一會兒,她明白了:對方是想讓他們家孩子或是親戚家孩子來國營飯店工作,來找她打聽飯店待遇的。
有的問她國營飯店的工資待遇怎麼樣;
有的熱情地問她婚配沒,沒結婚那住的是國營飯店的集體宿舍了?宿舍條件怎麼樣?
有的皺著眉,好似以前在國營飯店待過,長籲短歎道國營飯店內部傾軋現象是不是依然很嚴重?工作十幾二十年的老師傅是不是會壓著新來的師傅不讓上灶,儘派些打雜的活?變相欺負新人?
徐茵表示理解,都是當長輩的嘛,難免擔心這樣、那樣的問題。
然而等她說完飯店待遇,畫風陡然變了——
這些大伯大娘大叔大嬸拉著她瘋狂輸出對國營飯店的吐槽——
有說國營飯店工資低的,嫌這點工資也好意思拿得出手,禮拜天不給休息,早班五點要到崗、晚班七點才打烊,照這個工作強度,怎麼都得現行工資水平的兩倍才說得過去。
有嫌國營飯店住宿條件差的,明明前麵就是新建的筒子樓,竟然給你們住臨時搭的棚戶?上個廁所、接盆水要走百八十米?這不是欺負新人嘛!
再然後,這些人無不遊說她去瑞福樓,說瑞福樓準備重新開張,東家正在廣招主廚,她廚藝這麼好,去了肯定能被錄用,同樣的工作強度,瑞福樓的福利待遇是國營飯店的兩倍,還給配打下手的學徒、雜工,提供前後帶花園的單人宿舍,用水如廁都相當方便……blabla……
徐茵聽到後麵樂了:合著是瑞福樓派來挖牆腳的?
話說瑞福樓的老板怎麼想的?放著國營飯店那麼多有資曆的老師傅不請,來請她一個剛入職不到一個月的新人?
就算她上灶炒過菜,比啥菜都喜歡放高湯的老師傅們炒的菜要清爽些,但對這個年代的老百姓來說,應該更喜歡趙師傅他們炒的,同樣的價錢,一個放了高湯,一個沒放高湯,讓老百姓來選,肯定選後者啊。
再說她對瑞福樓本身了解不多,聽得最多的是瑞福樓曆屆東家的八卦,單這也不是讓她跳槽的理由。
她本人是無所謂去哪兒上班,便是不上班擱家躺屍都能過得很好,但爹媽大概率不會希望她離開國營飯店。
在老一輩人眼裡,國營飯店等同於鐵飯碗,瑞福樓等同於隨時會被查封的小作坊,安心指數不夠高。
加上徐茵還有個無法言明的隱形任務——利用職工大院的角角落落種花種菜。要是跳槽了就得搬離這裡,搬離了還怎麼繼續這個任務?
於是,她笑著婉拒了這些人的熱情邀約。
……
“王釗啊,不是大娘不幫你,大娘費了老鼻子勁勸她來瑞福樓了,她不肯來大娘也沒辦法。”
“小釗,我們也儘力了,你知道的,我和你三舅媽本來就不是能言善道的人,實在是勸不動她。”
“釗釗,你確定那姑娘真是紅星飯店的大師傅?看上去文文弱弱的,大師傅不是要上灶顛鍋的嗎?她那細胳膊彆說顛鍋了,那大灶的鐵鍋她用雙手提都提不起來吧?”
“小釗,瑞福樓真要重新開張啦?小瑞親口說的?就算恢複營業了,不能請個資曆老點的大師傅當主廚嗎?那麼嫩個小姑娘就算再能乾,做的菜還能有老師傅們做的好吃?彆不是你私心作祟,拐著彎下跟人處對象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