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人知道,看上去一臉沉著, 什麼都難不倒他的霍元帥酒量特彆差, 幾乎是一杯倒, 所以他才回滴酒不沾。
他的這個特點很少有人知道,但不巧,霍老爺子就很了解。
也是因為這個原因, 霍老爺子才會特地喊他們一起喝酒, 就是打算借著這個機會把霍衍灌醉,好讓霍衍在席青麵前“現出原形”。
用霍老爺子的話來說就是:“大男人嘰嘰歪歪乾嘛, 直接讓席青看到他的真實模樣,這樣比解釋太多都管用。”
但霍衍不明白霍老爺子的想法, 他隻是在想自己等會還有很重要的事要跟席青說,所以不能喝醉, 也因此,霍老爺子遞過來的酒他一口都沒喝,在霍老爺子嫌他煩的時候,他拿出了一瓶綠色的液體:“我喝這個。”
蓋子一揭開,一股清新的果香就飄了出來, 霍老爺子眼尖的不行:“這是什麼,我也想試試。”
霍衍把他的酒還給他:“爸, 你喝這個就成。”
這可是席青送給他一個人的,誰都不能分走。
霍老爺子癟了癟嘴:“小氣鬼。”然後就不理他了,跟席青兩個一邊看電影一邊喝酒去了。
結果霍衍萬萬沒想到,席青送給他的那一瓶, 聞起來什麼酒味都沒有液體,其實也是酒,還是度數不低的那種果酒,他本來就酒量為零,這樣毫無所覺的喝了三杯之後,就直接醉的睡了過去。
他醉的太厲害了,連自己什麼時候變成了雪狼都不知道,頭還昏昏沉沉的有些痛,一直到被席青爬山桌子,想要偷酒喝的乒乒乓乓的聲音吵醒。
他費力的睜開眼,下一秒就看見有一道黃色的身影正在桌上蹦來蹦去,霍衍搖了搖頭,將注意力集中之後發現,麵前的那道身影正是他想了許久,但卻一直沒見過的毛茸茸小土撥鼠。
霍衍來不及發現自己身體的異樣,趕緊站起來走了過去,結果他才剛過去,就看到了席青無比害怕又惶恐的眼神,緊接著,軟蓬蓬的土撥鼠就飛一般的朝著門外跑去。
這幾乎是刺激到了霍衍此時最在意的心思,他下意識的就以為席青要逃,要離開他,要再也不見他。
身體本能比大腦更快做出反應,他趕緊追過去,原本是想要把席青攔下來,但一個喝醉了的人準頭實在不敢恭維,一爪子下去,隻堪堪踩到了席青的尾巴。
爪子下的觸覺實在太過陌生,霍衍還來不及思考這軟軟綿綿的東西到底是什麼,就看到麵前的席青突然哭了起來。
土撥鼠的眼睛很大,亮晶晶水靈靈的,在燈光的照耀下,很快蓄滿了淚水,還有幾滴直接從眼眶裡掉了下來,打濕了臉上的小毛毛。
席青也喝醉了,腦子轉不過來,一害怕就下意識的鼻尖一酸,哭了出來。
如果說最開始還是生理反應下的淚水的話,但當他哭著哭著就想起了霍衍想要拋棄他的事,越哭就越傷心了。
豆大的淚珠一滴滴的從眼角低落,軟綿綿的小肚子也因為太過傷心而不斷的抽泣著,就連鼻尖也因為太過委屈而變得紅彤彤的了。
在霍衍的爪子也沾上了一滴淚水時,他終於忍不住了,想要幫席青擦乾淚水,但他現在的體型又做不到這一點。
從前泰山崩於前都不會著急的帝國元帥,這一次頓時慌亂了,他下意識的低下巨大的頭顱,想要幫席青舔乾淨臉上的淚水。
結果他的關切之意落在席青眼前,就是——這隻巨狼終於要把他吃掉了嗎?
不行!不可以!
難得從酒精的麻痹中反應過來的席青,想起來自己還可以反抗,他現在是小老鼠,渾身使不上勁不說,尾巴還被踩著,肯定沒有反抗的餘地。
但他要變成人就不是這麼回事了,這世界上,還沒有大力士席青青搞不定的壞人!
所以,當霍衍的頭終於低下來,舌頭伸出來的那一刻,席青也終於調整狀態變回了人形。
然後,下一秒——
雪狼有些粗糙的舌頭非但沒有落到小老鼠的臉頰上,舔乾淨他的淚水,還直接落在了席青的臉頰上。
直到臉上出現某種有些濡濕的感覺,席青才明白剛剛發現了什麼,幾乎是一瞬間,他的臉頓時紅了,和著眼眶那些還未落下的淚珠,已經被打濕的眼睫,看上去無比的委屈。
霍衍看著身下的少年,隻覺得心都要碎了。
到了這時,他才反應過來自己剛剛都做了什麼,又是以怎樣的形態出現在席青麵前的。
霍衍克製出醉酒後的本能反應,把自己變回人形,然後從沙發上拿來席青的外套,蓋在了他的身上。
又飛快的給自己穿上衣服,他聲音沙啞,帶著顯而易見的落寞和孤寂:“彆哭了,我嚇到你了,是我不對。”
看著席青濕潤的眼角,霍衍心中又升起了想要替他舔去淚水的欲。望,但剛剛的動作已經是借著酒精做出的不明智的舉動了,他怎麼還敢把自己放在心尖上的人再惹哭一次。
他努力的挑了挑嘴角,但笑容卻無比的苦澀:“我,放你離開。”
霍衍原本想了很多說辭,如何向席青解釋他的另外一個身份,如何告訴席青他之前都不是故意騙他的,怎麼告訴他,自己究竟有多愛他……
但這些話一句都沒說出口,就被莫名其妙的醉酒打亂了,在他什麼都沒準備好的情況下,就以最真實的模樣出現在了席青麵前。
霍衍懊惱又自責的同時卻忍不住想,也許這是最好的情況了,就連上天都看不過他騙了席青那麼久,根本不給他可以挽回席青的機會。
席青現在肯定很怕他吧,霍衍想都不用想就知道,怕過之後肯定就是憤怒,等到所有的情緒都降下來之後,他就會瀟灑而決絕的離開。
這樣也好……
霍衍努力的安慰著自己,但眉宇間的落寞,不管他再怎麼掩藏都顯而易見。
席青暫停了哭聲,沉默了很久才從霍衍是隻雪狼,還是隻他曾經以為是臥底,後來又在動物園看到的雪狼的震驚中反應過來,結果還沒來得及消化,就聽到霍衍後麵的那句話。
席青不可思議的看著霍衍,心裡撕裂一般的疼痛。
所以不管發生了什麼,霍衍都是鐵了心要趕他離開是嗎?
眼睛不自覺的湧起一股酸澀,席青低下頭,拚命眨了眨眼睛,想把即將奪目而出的淚水逼回去,但卻是毫無作用。
“那,我和伯父道個彆,可以嗎?”
席青艱難的說道,霍老爺子對他很好,雖然霍衍想讓他離開,但席青也想先跟他道個彆再走,畢竟這麼一走,之後肯定沒有機會再見了。
霍衍放在身側的手緊了鬆,鬆了緊,眼底布滿了血絲。
他拚命克製住自己想要把席青留下來的欲望,啞聲道:“不用了。”
霍老爺子絕對不會想讓席青離開,到時候過多的挽留,反而會讓席青為難,霍衍不希望,在最後相處的日子裡,還讓席青難過。
但他話音剛落,就看見席青猛地抬起頭來,紅著一雙眼,特彆難過的喊道:“霍衍,你太過分了!你不喜歡我就算了,但伯父喜歡我,你憑什麼讓我見他都不肯!”
席青喊完自己都愣住了,他從來沒有想過自己竟然會這樣跟霍衍說話,但是他太難過了,他萬萬沒想到霍衍竟然連自己最後一點權力都剝奪。
難道不喜歡他了,就可以這麼無情嗎?
他深吸一口氣,不想讓自己在霍衍麵前哭出來,正準備轉身就走時,卻聽到耳邊響起一道滿是苦澀的聲音:“我怎麼可能不喜歡你呢,我要是不喜歡你,何必做這些。”
席青覺得霍衍這人矛盾極了,他真的很疑惑:“那你為什麼要趕我走?”
“趕你走?”霍衍猛然看向席青,眼神深沉的令人害怕,“我從來沒有想過要趕你走,我隻是想放你離開,我知道你看見那樣的我無法接受,我……”
他有些語無倫次的說著,越說卻越發現席青臉上的神情變得茫然,好像無比疑惑他說出的話。
被酒精禁錮住的思想,在這一刻終於恢複了。
霍衍的雙手不由自主的握上席青的肩膀,問道:“青青,那你告訴我,你剛剛為什麼要跑?”
席青眼睛還是有些紅,說到這些有些懵逼,還覺得有些丟臉:“因為我不知道那是你呀,我以為要吃我,我就……跑了……”
聲音越來越小,席青都想不到自己這一輩子還有這麼丟臉的時候。
“所以,你不是想離開我?”霍衍聲音很輕,好像生怕自己說話的聲音大了點,就能戳破這個美好的幻覺,“不是因為我騙了你,所以生氣,再也不想原諒我了嗎?”
霍衍不說這話,席青都快忘記這回事了,他點了點頭:“還是有點生氣的,但是你想趕我走,這件事更讓我生氣。”
這麼一比起來,霍衍騙他這回事,就顯得沒什麼重要的了。
“不可能。”霍衍沒有多說什麼,隻是緊緊的抱著席青,一字一頓的吐出這三個字。
被他抱在懷裡的席青不知道,霍衍此時的目光有多麼的熾熱,濃濃的占有欲讓人無法直視。
“……那,你剛剛也看到我了,其實我也騙了你……”這也是為什麼席青沒那麼生氣的緣故,畢竟他也有很多事情瞞著霍衍,但是現在,他想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訴霍衍。
霍衍牽著他的手,兩人十指相扣,沒有任何縫隙:“青青,我也有事想告訴你。”
席青看向他:“什麼?”
“我是小白。”
席青點點頭:“這個我知道啊。”
他第一眼就看出來了,霍衍和動物園的雪狼長得一模一樣。
“不是白白,是小白。”霍衍知道席青自己都分不清兩個名字了,又強調了一遍,席青這才恍然大悟,一臉震驚:“小白?那隻小狗?”
霍衍緩緩點頭。
席青覺得自己想不通了:“可是,為什麼?你不是是雪狼嗎?”
他明明記得,小白是一隻貨真價實的小狗啊。
霍衍拉住他的手,把事情的經過全都跟席青說了一遍,然後才道:“為什麼會變成狗我也不知道,但是這個為我提供很好的養傷機會。”
畢竟如果他還是雪狼的話,根本不能那麼安然無恙的待在席青身邊,小狗的外形在偽裝方麵發揮了很大的作用。
他看著席青的眼睛,笑著道:“青青,如果不是你,我早就死了。”
霍衍說話的樣子很認真,席青有些不自覺的眨了眨眼:“那我豈不是是你的恩公了?”
“是,你是我的恩公。”霍衍笑了笑,捏了捏他的手心。
“所以,之前那些事都是因為你在我身邊?”席青想到了之前機甲老師的離去,以及學校對他的幫助,之前他問沉間的時候,沉間遮遮掩掩的,現在看來,應該是出於這個原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