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高高在上、沒有傲慢、沒有嘲諷，佐菲意識到並接受了他的算計。可正是這種什麼都在他麵前無所遁形的感覺，讓男人的笑容變得僵硬起來。
這是一種非常強烈的神性。
而且是和阿斯加德的所謂“神明”截然不同的神性。
“……佐菲先生？”
他本來是想要利用那個地球上的奧特曼的，奈何她看起來是死了心的守在地球上，根本沒有往外跑的意思。
洛基原本的打算是主動靠近她，通過一些手段成為她的“外星人朋友”。然後誇大其詞，讓她知道宇宙裡存在這樣一個敵人，馬上就要來毀滅地球了，慫恿這姑娘主動去消滅他。
誰知道她身邊有一條至今想法不明的惡龍，自己的計劃還沒能開頭，就被他掐滅了。
自己早晚要跟那個混蛋算賬。
——是的，洛基從來都是小心眼，絕不會吃了虧還不報複。
說遠了，話題扯回來。
洛基思考過，既然如此，能不能把那個垃圾引到地球上，逼所謂的“奈克瑟斯奧特曼”不得不出手。
可是這樣一來，阿斯加德同樣有可能被敵人關注到。
而且，相比於在絕大多數宇宙人眼裡弱小如螻蟻，一碰就碎的地球，他們想要動手的時候，一定會把絕大多數的兵力用於摧毀阿斯加德。
這樣一來，世界線不就又回到了之前的那一條？
這怎麼行。
洛基希望的是，在那個混蛋關注到銀河係之前，就已經把他乾掉。最好這場戰鬥發生在宇宙的深處，離阿斯加德越遠越好。
當然，他不是為了垃圾的阿斯加德。
他隻是要確保弗麗嘉的安危。
幸運的是，在他構思計劃的時候，洛基發現了另一個“奧特曼”。
他就想辦法，在對方離開這個宇宙之前攔住了他，說儘花言巧語，試圖讓他出手消滅敵人，或者讓他找人幫忙。
結果，他找到的人，好像有點——
“你不必如此，洛基先生。”
在死寂一般的沉默中，佐菲還是開口了，他的語氣沉靜平和，透出領導者才會有的氣場，“無論你是出於什麼目的才告訴我這些，無論你的真實性格如何，隻要宇宙裡存在著這樣的敵人，光之國就會責無旁貸。”
“……”
“我說的不隻是我，也是我的每一個同族，我們永遠都會這麼做。所以，你下次完全可以坦率地說出一切，這樣，我們也許能在更短的時間裡，提供給你更多的幫助。”
“……是嗎。”
“是，這是我作為宇宙警備隊隊長的承諾，永不過期。”
“我們這個宇宙可沒有宇宙警備隊。”
“是的，我已經發現了。”
“那麼，這位——宇宙警備隊隊長，你會消滅那個敵人嗎？”
“我會與他進行溝通。”
“……什麼？”
“在我確定他對這個宇宙構成威脅，確定他已經造成不可逆的傷害之後，我會動手的。如果你沒有誇大事實，那麼，是的，我會消滅他。”
“這一次，我可沒有說謊。”
洛基說得很輕，就連奧特曼這麼出色的聽力，幾乎都沒能聽到他在說什麼，隻能看到對方的嘴唇在動。
“您——”
“你這麼說，需要我把對方已經摧毀的星球告訴你嗎？”
黑發綠眼的青年笑著打斷了佐菲的話。
宇宙警備隊隊長愣了一下，意識到了眼前的人不想要自己繼續追問，也就順著他的話繼續往下說了。
“我會自己調查出結果的，不管怎麼說，多謝你告訴我這些。”
佐菲彬彬有禮地頷首。
洛基翡翠般的眼眸裡閃爍過異樣的光彩。
他輕輕笑了起來。
“那我等待著您的好消息。”
洛基的語氣已經恢複成了謊言之神該有的模樣。
可這句話，似乎並不是謊言。
*
*
*
“奈克瑟斯的力量沒有辦法交給其他人。”
“你確定嗎？”
“嗯。”
反正是【奧特曼模擬器】說的。它應該不是在騙人。
艾薇不願意繼續解釋這個話題。
少女確實想過，把力量交給其他人——格鬥能力比自己更強的人。但是她不是想要逃避責任，她隻是擔心，自己這樣弱小的存在，會不會沒有辦法保護好地球。
如果因為她貪戀這強大的力量，害死了無辜的普通人，害得地球被破壞，艾薇一輩子都不會原諒自己。
【奧特曼模擬器】拒絕了她的這個提議。
也就是從那天開始，艾薇報了好幾個武術班。過上了：每天挨打，肌肉酸痛，渾身是傷，需要用【奧特曼模擬器】的力量進行治療，然後第二天繼續挨打的生活。
她也努力背誦模擬器提供的怪獸知識，讓自己有一天對敵的時候，能抓到敵人的弱點。
模擬器提供了做人工智能的方法，她就沒日沒夜地泡在實驗室裡，把莉莉做了出來。因為熬得太狠，她差點被舍友送進醫院，導師都好長一段時間不準她進實驗室。
是因為艾薇想要保護地球嗎？
當然有這個理由。
可某種意義上，又何嘗不是她的惶恐與不安。
她想要證明，【奧特曼模擬器】沒有選錯人。
自己不會是那個害了地球的罪魁禍首。
父親現在沒有說半句她的不好，沒有說任何嚴厲的責備，可是在艾薇聽來，這與“你做的還不夠，彆人能做的比你好”有什麼區彆。
曾經的那些惶恐和不安似乎又回到心頭。
……
是因為這是自己的親人嗎？
所以他的評價比誰都重要？
“兩年了，如果我能和奈克瑟斯分開，我們早就分開了。你彆忘了，我可是個科研人員，父親，你今天測的基礎數據，我能變身的第一天起就全都測過，測的隻會比你多。”
可明麵上，艾薇依舊露出了輕鬆又柔和的笑容。
她的語氣就像是在開玩笑。
“隻有你沒想過的，沒有我沒做過的，我可是個瘋狂科學家，沒想到吧？”
“……確實沒想到。”
也許是從艾薇的態度裡意識到了什麼，布魯斯.韋恩沒有立刻逼問，他笑了笑，就像是世界上任何一個普通的父親。
“你那些測試結果還有嗎？也許你願意讓我看看你做了哪些有趣的研究？”
“沒問題啊。不過我得回去找找。”
艾薇答應得很痛快。
她是相信自己呢，還是想要用這種方式，讓自己相信她，相信奈克瑟斯？
……
也許是兩者都有吧。
在談話的氣氛變得僵硬之前，男人及時打住。
於是在分開的前一秒，他們都還是親親密密的好父女。
但是——
“你不高興嗎，姐姐？”
“……沒有。”
“真的嗎？”
“……”
回到房間裡的艾薇倒在床上，手背遮住上半張臉，也擋住了那些傾灑進眼底的陽光。她似乎在輕輕歎氣。
莉莉坐在少女的身邊。
“我能理解人類對奈克瑟斯的懷疑，莉莉，我永遠不會為這件事生氣。相反，如果人類中沒有理智派，我才會擔心，他們會不會被高智商的外星人算計到滅星。”
這是真話。
艾薇從不在意這個，從她成為奈克瑟斯的那一天起，她就做好了準備，要麵臨這些。
當然——
理解歸理解，她還是不太明白，派戰機來對付自己是什麼操作。你難道不是應該表麵上你好我好大家好，實際下寫幾份備用計劃，如果我有一天翻臉不認人，再拿出來對付我嗎？
現在還走在河上呢，你就要拆橋，什麼意思啊？大家一起玩完？
政客要都是這個智商，我建議推提姆去做總統。
她心裡無語的成分要更多一些。
……
隻是，情感和理智，總是割裂開來的東西。有些事情，艾薇從理智上可以接受，卻不能避免難過和酸澀的情緒。
“父親今天說話真的溫和又體貼。”
她喃喃道，“要是以前他也是這個態度，我們絕對不會冷戰的。”
“……”
莉莉沒說話。
她似乎很確定，艾薇還有下一句台詞。
果然，躺在床上的黑發少女扯了扯唇角。
“隻是……你說，今天跟我溝通的，到底是我的父親，是布魯斯.韋恩，還是蝙蝠俠呢？”
莉莉沒有開口。
在這樣的沉默中，艾薇似乎漸漸冷靜了下來。
——我是不是不應該計較這個問題，搞得自己好像很矯情？
……
也許是美菲拉斯星人還是影響到了我吧。
又是一聲歎氣，艾薇閉上了眼睛。
“算了，不管是哪個身份，不都是我的父親嗎，我現在果然是腦子不好使了……不必理我，莉莉，讓我睡一會兒吧。”
“……嗯。”
人工智能最後隻這麼應了一聲，向外看去。
窗外陽光正好。
一切的陰霾都好像被遮掩在這種風平浪靜之中。
可陰霾就是陰霾。
……
暴風雨還是會到來的，隻是分早晚而已。
這是真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