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數根電線穿過實驗室,纏繞糾結,最後連在一具瘦弱的□□之上。
他原本並沒有這麼瘦削的。
隻是幾天不見,就像是變了個人,看來博伽茹細胞要比自己想象得更可怕。
德懷爾平靜地想。
——好像沒有看到自己師兄張牙舞爪、滿眼紅光的模樣,也沒有看到他逐漸變得和博伽茹毫無區彆的手腳。
“啊——”
又是一波激烈的電流,男人終於發出虛弱的慘叫聲,身體痙攣了兩下,不再掙紮了。
而德懷爾依舊冷眼旁觀。
……
“你什麼時候來的?”
不知道過了多久,男人終於清醒過來。
他一睜開眼睛,就看到穿著白大褂站在自己麵前的德懷爾,依舊是那副冷淡的、叫他厭惡的神色。
想都沒有想,男人就發出了冰冷的質問。
德懷爾沒有回答這個問題。
對方似乎也不想知道答案。
“滾出去。”
閉上眼睛,男人聲音虛弱,語氣卻堅決。“我這裡不歡迎你。”
“……”
“還是說,你這次來,就是想要看我的笑話?也是,發現我會比你先變成怪物,你一定很高興吧。”
“我並沒有這樣想,師兄。”
“那就滾!”
男人凶狠罵道,“聽得懂嗎?離我越遠越好!滾遠點!”
“可你需要我的幫助。”
“胡說八道!”
全世界所有人都可以幫助我,隻有你不行!我不需要你把我襯托得更渣滓!
德懷爾沒有說話,隻是環顧四周。
大多數的實驗器材都已經被破壞掉了,看起來是他失控時乾的“好事”;電線被特意加固過,讓他不至於輕易掙斷束縛;牆壁上有利爪留下的痕跡,德懷爾掃了一眼自己師兄,發現他的手臂已經無法恢複正常。
“怎麼?你這個表情,是覺得我很可笑嗎?我明明是想害你,結果卻把自己給坑了?”
男人似乎終於冷靜了一點。
他咳嗽著說話,仿佛隨時會吐出一口血來。
德懷爾神色平靜。
“當然不。看你的異化情況,你早就進行這項研究了,不是嗎。”
“……是啊,是啊。”
說起來也是可笑。
自己日日夜夜都想要贏過德懷爾,所以在偶然得到博伽茹的身體樣本之後,他無視了可能會有的危機,發誓要掌控這種怪獸的吞噬能力,成為讓所有格蘭弗星人進化的“英雄”。
野心讓他不再理智,讓他在發現實驗體的狀態沒有惡化後,迫不及待地將細胞移植到自己身上。
等他發覺博伽茹細胞有潛伏期的時候,一切都來不及了,他隻能眼睜睜地看著自己越來越像怪物,看著自己滑向毀滅的深淵。
理智一次次被饑餓的本能壓製,他卻無力回天。
……
在意識到這點之後,他果斷引誘德懷爾進行相同的研究。
他到底是怎麼想的呢?
為了讓老師同時失去兩個學生嗎?為了自己心裡熊熊燃燒著的嫉妒之火?
男人不知道答案。
他也不想再弄清楚了。
“儘情地嘲諷我吧。”他喃喃道,“我就是這樣一隻卑微的臭蟲。放心,我一定會死在你前麵,我沒有機會再看你的笑話了。”
“彆這樣說。”
“你跟我不一樣。你這樣的天才,也許真的能找到辦法——掌控這份力量的辦法。”
“我還在努力。”
“可真是你會說出來的話啊。”
男人這次是真的咳出了血。
可他還是在笑。
“你要殺了我嗎?為你自己報仇?”
“……”
“殺了我吧。”他嘶啞道,“我快撐不住了,殺了我吧。電流的效果越來越差,也許下一次我就要變成博伽茹了,格蘭弗星人對付不了博伽茹的……”
他想要德懷爾去死,可他從來沒有想要害自己的族人。
黑暗的念頭爆發的時候,他也隻是將自己嫉恨的德懷爾拉進地獄。
……用“隻是”這個詞好像不太合適?
德懷爾看起來還是那麼冷靜,冷靜到冷漠的地步。
“你之前發作了幾次?有記錄嗎?”
“……什麼?”
“在你徹底失控之前,我會動手的,但你該再多撐一段時間門,師兄。你可以把之前的數據都轉給我——如果你有記錄的話。或者你默寫一份,我知道你的記憶力很好,這些你應該都記得。”
“……”
男人抬起頭來。
他對上的是一張平靜的臉,沒有厭惡、也沒有憐憫。
那簡直是高居雲端的神明。
“你的世界裡是隻有這些東西嗎?”
“?”
“……我最恨的就是你這個表情,德懷爾,到現在都是。”
男人沙啞著嗓子說。
那份嫉恨、憤怒,以及微不可言的恐慌,再次回到他的世界裡。
饑餓的**也再次攥住他的心臟。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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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講完了嗎?”
“師兄自那之後就不肯見我了,當然,我要的數據也沒有發給我。老師說,他三天後就自殺在那個實驗室裡。”
“……”
“我已經說過了,彆把我當成是好人,或者是無辜的受害者。”德懷爾又轉到了每日例行的說教環節,“你們為我做的這些都沒有意義,你們隻應該就著我的思路,研究出掌握博伽茹力量的方法。”
“這就是我們的事情了,有沒有意義我們說了算,你這個添麻煩的家夥不要多嘴。”
艾薇頭也不抬,隻是嗔責了一句。
冰冷的液體被她緩緩推入到對方的身體。
“感覺怎麼樣?”
她輕聲問。
德懷爾閉著眼睛,感受片刻。
“很好。”
他輕聲說,語氣似乎比剛認識的時候要更有溫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