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彆人聽見你無病無痛卻忽然來十八街見一名野醫官?”陰音隱語氣裡包含對弱智人種的歧視:“你這跟拿著喇叭喊‘我很可疑,這個野醫官也很可疑’有什麼區彆?”
樂語語氣一滯:“我這不是進入診所了嗎……”
“除非能確認自己處於絕對安全狀態,否則都不要泄露自己的秘密信息。你以為診所裡就安全了?外麵的人隻要耳朵貼著窗戶就能聽見裡麵的聲音。”陰音隱感歎道:“你缺的常識實在太多了,我覺得我需要收費。”
樂語隻好轉移話題:“那下次能不能換一個說法啊!我又沒痔瘡!”
“你現在沒有,又不代表將來沒有。作為同為白夜行者的友情價,我可以給你打個99折。”陰音隱一副‘便宜你了’的表情。
他頓了頓,表情認真起來:“我選擇痔瘡作為治療項目,本就是為了方便我們這樣接頭。你知道嗎,不少達官貴人都會來我這裡治病,他們自然不是為了治療鐵打和牙痛。”
樂語很是驚訝:“真的?他們為什麼不去醫官司?”
“醫官司人多口雜,而且上層貴族大多數都跟醫官有良好關係,你前腳進醫官司,後腳整個上流社會都知道你得了什麼病。”陰音隱不屑笑道:“為了保護自己那點可憐的顏麵,這群貴族甚至不願意讓家人知道。他們屁股流的血,養活了整個星刻郡的民間診所。”
陰音隱看了一眼樂語的兜帽:“以後無論你遮掩身份還是光明正大來都不要緊,不會有人懷疑你和我之間的關係。就連統計司裡,也有我下過刀的患者。”
輝耀人民的痔瘡問題原來這麼嚴重的嗎,我以後也要注意一下,能站著就彆坐著,能坐著就彆躺著……陰音隱給的理由實在太充分太有力了,樂語根本抱怨不了,問道:“林雪恩是內奸嗎?”
“沒找到任何證據,你跟林雪恩戰鬥時遭遇銃擊,並不能成為證據。”
“那我現在是殺錯好人還是料敵機先?”
“你現在是積錯。”
“積錯?”
“在白夜製度裡,人權高於一切。我們對預備成員先斬後奏已經是違反紀律,斬殺嫌疑人之後卻沒找到確定證據,那就代表我們可能犯了錯,也可能沒犯錯,但白夜統統算我們做錯了。”
樂語撓撓頭:“積錯會怎樣?會扣我們福利嗎?”
“不怎麼樣,隻是白夜會如實記錄下來。”陰音隱想了想,說道:“如果……如果有朝一日,白夜真的成為這片大地的政權,掀翻了舊世界的一切,那麼我們積累下來的錯誤,就會如實公開。”
“錯殺好人的,公開審判。”
“冤枉忠良的,按法追究。”
“惡貫滿盈的,明正典刑。”
“你可能聽過一個思辨:為了追求正義的結果,能否用非正義的手段;如果用了非正義的手段,所得到的結果能否算是正義……積錯,就是白夜的回答。”
“人非聖賢,為了得到正義的結果,我們可能在追求的過程中犯下錯誤,動用了非正義的手段。但正因為人非聖賢,所以人可以糾錯,以前犯下的錯誤,留到未來進行償還。”
“錯了,就要認,就要改,就要罰。”
陰音隱忽然冷笑道:“所以你懂了嗎?就算你活到白夜亮起的那一天,等待你也隻是無儘的清算。你作為流星的功績,不會被遺忘,但你作為千羽流時所犯下的罪孽,也必須要得到審判。”
“當然,更有可能的是,你活不到那一天。”
他頓了頓:“我也一樣。”
樂語撓撓頭,笑道:“按照我現在的作惡速度,白夜那邊關於我的積錯本,怕不是跟日記差不多吧?”
陰音隱一想還真是,千羽流作為統計司乾員,天天都在為虎作倀陷害忠良,白夜想要記錄千羽流的錯誤,跟為千羽流做傳記有什麼區彆?
“說正事吧。”樂語找了椅子坐下來:“既然你沒確認林雪恩是內奸,那你找我來肯定不是想給我頒獎的……找我乾嘛?”
“簡單來說,殺一個人。”
“誰?”
“提刑司司長,董衡。”
“為什麼?”
“現在是千載難逢的機會,我們暗殺董衡,丁義會認為這是呂仲刺客的報複,而不會懷疑到白夜頭上。而董衡一死,我們白夜的計劃就可以加速推進。”
“董衡有做過什麼惡嗎?為人如何?”
“不曾聽聞他的劣跡,為人似乎頗為正派。”
樂語眨眨眼睛:“那我們刺殺他豈不是傷及無辜,殘害忠良?”
“這不是正好嗎,我隻能活三年,而你看起來說不定還會走在我前頭。臟活都交由最卑劣最早死的人來負責,白夜日後清算起來也簡單,這才是性價比最高的選擇。”
“順帶一提,這個不是常識,而是我們白夜行者內部的共識。”
“所以。”陰音隱站起來:“流星,陪我一起下地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