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煩了。”
來到夜魘係教學樓前,樂語看著眼前站在台階上才堪堪與自己視線相對的銜蟬塵塵,無奈說道。
“我也有同感。”
狸奴督察揚揚眉毛,大耳朵微微顫抖,雙手抱在胸前,努力昂起下巴俯視樂語,臉上帶著張狂的笑意。
除了這個小人兒外,夜魘係教學樓附近站滿了身穿青衣的統計司乾員,五步一崗,十步一哨,背負長劍,腿配短銃,氣勢迫人,學生們為之側目。
許多正要進考場的學生,看見一路上全是默默無言的炎統乾員,信心都直接被打骨折,走路走得膽戰心驚心神不安,甚至有人走到一半直接掉頭就走,寧願浪費報名費浪費一年一次機會,也不願意繼續考這個全知之眼。
炎統雖然惡名在外,但他們罪行主要集中在借著朝廷撐腰,肆意濫捕民間知識分子進步人士,抄家滅族殺人放火數不勝數,但炎統的成員卻並非是地痞流氓,要麼是世家大族的旁係,要麼是至少讀過中學的民間寒門。
而且炎統對成員要求嚴格,炎京統計司司長謝塵緣更是當今武柱,登峰造極境強者之一,他幾乎將統計司視為軍隊般進行建設,因此炎統才能在短短兩年間成為炎京一霸。
炎統的正式乾員,要麼是追求金錢利益的窮人,要麼是希望以統計司作為進身之階的野心家,一般人連進炎統作惡的資格都沒有,持證殺人這一行可是內卷得很,不是精英都跨不過那道門檻。
因此在外人看來,炎統乾員除了名聲不好外,其他都好,風光,霸道,精英,連製服都特彆好看。很多人嘴上罵炎統橫行霸道擁有特權,但實際上是罵‘橫行霸道的炎統乾員’為什麼不是自己。
皇院學生雖然說不至於羨慕炎統,平常罵炎統也罵得最狠,公告欄上每天至少辱一次炎統,但真看到炎統乾員,他們心裡也會虛——特彆是他們將要作弊的時候。
“校長居然請你們來擔任考試的護衛?”
“‘廢柴也是有用的,隻要能燒’——這是他的原話。”
銜蟬塵塵惟妙惟肖地模仿茶歡說話,將老人那股不屑、鄙視與霸道體現得淋漓儘致,不過他看起來倒沒有生氣:“竟然能獲得茶歡校長的認可,我們司長也是老懷安慰,認為這是我們工作成果得到認可的結果,自然是讓我們屁顛屁顛過來負責全知之眼的護衛工作。”
“沒有任何賞錢,唯一的禮遇就是我們可以去你們的飯堂吃飯——兩素一葷,米飯饅頭不限。”
“那我推薦你吃炒蛋,吃了可以快高長大。”
“多謝推薦,不過我不打算在這裡吃飯。”狸奴督察悠悠說道:“今天我要去菊下樓吃飯,畢竟最近賺了點小錢,終於有資格讓炎京第一廚‘老當家’為我親自下廚。”
樂語臉色一黑,菊下樓號稱是輝耀第一樓,主廚‘老當家’是幾十年前的全國廚藝大賽的總冠軍,授徒無數,廚藝大賽年年都由菊下樓拔得頭籌,連勝十年,遂而停辦,言明在老當家去世之前不複舉辦廚藝大賽,老當家也因此成為輝耀毫無爭議的絕代廚神。
因為年老體衰,老當家一月隻下廚五次,隻做一桌菜,做什麼看他心意,菊下樓的‘月五宴’也因此令無數貴族豪商趨之若鶩,價格居高不下,而且有錢也未必買得到——畢竟炎京有權有勢的人太多了,往往還沒放出去搶購,‘月五宴’就直接被人內定了。
樂語沒什麼高級趣味,對口腹之欲自然也極感興趣,但他根本搶不到‘月五宴’的資格,有錢也沒用。現在他無法離開皇院,半年之內基本也彆想吃這傳說中的宴席了。
至於半年之後,老當家說不定都變死當家了,這可不是樂語詛咒彆人,而是老當家身子一日不如一日,大家都說這‘月五宴’是吃一頓少一頓。
銜蟬塵塵用‘月五宴’來嘲諷樂語,還真戳到了樂語的死穴。他固然有無限未來,但彆人可就隻有眼前一生。
不過樂語很快就平靜心神,笑道:“哦?是跟爸爸媽媽還是哥哥姐姐去吃啊?不吃皇院的飯堂是真的可惜了,畢竟機會難得。對了,我們校醫官司的醫官是漂亮的大姐姐,你要不要去看看?”
狸奴臉色頓時難看起來,都是老嘴臭人,他哪裡聽不出樂語的嘲諷:你孤兒啊?沒讀過皇院吧?有病不去看看?
“非考試人員不得入內。”他直接轉身進去夜魘大樓,旁邊的照夜白朝樂語輕輕頜首,趕緊跟著一起進去,看上去就像是大姐姐在照顧小弟弟。
旁邊的學生看見銜蟬塵塵離開了,才紛紛鬆了口氣進去夜魘教學樓。彆看樂語能和狸奴談笑風生,實際上狸奴凶名在外,氣勢囂橫,他站在門口,還真沒幾個學生敢自己走過去。
看了一眼遍布整個夜魘教學樓的統計司乾員,樂語暗罵一聲老狐狸。
他哪裡猜不出茶歡讓炎統負責全知之眼安保的原因,仔細想想,這的確令人叫絕的一著妙棋。
一則大幅提高考試難度,先不提炎統的人眼觀四路耳聽八方,光是有這群凶名在外的人存在,就令心裡有鬼的學生不敢妄動。雖然說皇院允許作弊,但最好的結果當然是成功作弊且不被發現,現在有這群炎京狼盯著,簡直就像****被警察盯著,許多學生可能會放棄作弊計劃。
二則磨練學生的心氣,一個個在公告欄上揮斥方遒,說著誅奸邪,蕩天下的大話,簡直就是一字殺儘三千炎統,現在就讓你們這群鍵盤俠線下直麵炎統,看你們還硬不硬的起來;
三則轉移矛盾,禍水東引。就算老師抓學生作弊是天經地義,但總歸是製造隔閡,抓到普通學生也就罷了,但若是老師抓住未來皇帝在作弊,很難說未來皇帝會不會事後報複。茶歡此招,直接杜絕了這種情況——他讓炎統來抓作弊。
就算得罪人,也是炎統得罪人,跟皇院教師無關。
彆看茶歡平時不管事,他一管事,就管得處處妥妥帖帖,好處皇院全拿了,鍋全部扔給炎統。
雖然橫生波折,但樂語也沒有應對辦法,隻能隨機應變。
他可不信統計司會幫自己忙——先不提狸奴跟他的仇恨簡直是隻有一方被關進地下室小黑屋調教才能終結,更重要是茶歡也在看著呢,炎統不可能會徇私幫他。
全知之眼考試在夜魘教學樓舉辦,足足用了八個教室兩層樓,可見考試人數之多。樂語逛了一圈踩了踩點,忽然聽到後麵傳來聲音。
“紅樂兄長。”
樂語身體微不可查地顫了一下——冰血體質已經儘力壓製他的過敏反應了——他迅速平複心緒,回頭看見千雨雅一行五人過來,平靜說道:“同學們下午好。”
“琴老師好。”她們連忙說道,琴悅詩沒說話,隻是若有所思地盯著樂語。
千雨雅看了一眼夜魘大樓的統計司乾員,輕聲問道:“有問題嗎?”
“沒有問題,不要在意他們,專心考試即可。”樂語問道:“你們準備好了嗎?”
林雪點點頭:“準備好了。”
黎瑩和奎念弱並沒有聽出他們的弦外之音,慌亂地點點頭,儘可能躲在其他人後麵,降低自己的存在感。樂語看得好笑,說道:“奎念弱同學,不知道我是否有幸能在下節課的時候看見你的到來?”
奎念弱臉色頓時變得煞白,結結巴巴地說道:“琴琴老師你你聽我的的的……”
“聽你的狡辯?”
“對,聽我的狡辯!”
奎念弱猛地點頭,過了幾秒才驀地反應過來,捂住自己的嘴巴發出嗚嗚的聲音,連連搖頭,活像是一隻委屈的小狗。黎瑩看不過去,擋在奎念弱身前護住她說道:“琴老師,念弱又不是故意不上課,隻是沒空又來不及請假,她讓我替她給你上課,已經是很給你麵子了,像我都是直接缺席的!”
“那我可真是多謝你的賞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