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語來到近衛係教學樓三樓,找到「耀石煉金學及導師辦公室」,輕輕敲門,鑄顏的聲音從門後傳來“自己進來。”
樂語推開門,迎麵便是霧繞繞的白煙。鑄顏的辦公室很大,兩旁書架密密麻麻整整齊齊,地上潔淨無塵,垃圾桶沒有垃圾,煙灰缸裡沒有煙灰,但辦公桌上真的有文件。
雖然擺設上死板單一,但辦公室並不顯得暮氣沉沉桌上有一尊活龍活現的轟龍鎮紙,牆上掛著一幅說不儘風流的輝耀社稷圖,窗簾上牽著律動的風鈴陣,白牆上掛著成百上千的千紙鶴,櫃子上有十幾個琉璃瓶,裡麵放著五顏六色的小星星,櫃子裡放滿了各種獎杯勳章,閃亮耀眼。
辦公室裡有一個小陽台,此時穿著黑色大衣的鑄顏正搬了一張椅子坐在小陽台上,他麵前放著一個火盆,正將黃紙白錢扔進火裡。
“先坐,我很快就好。”老人說道“進來關門。”
麵對鑄顏,樂語可不敢扯皮搗蛋,老老實實坐在客人椅上——他注意到鑄顏自己的椅子是純木椅,但客人椅卻都是帶著軟墊。
跟連椅子都不給客人的茶歡形成鮮明對比。
過了一會,鑄顏用光了自己的紙錢,關上陽台的小門。樂語想了想,說道“如果是校長燒紙錢,我肯定會認為他是在超前消費。”
鑄顏看了他一眼,坐下來說道“茶歡又要死了?”
不愧是被學生稱為‘遲早會成為《茶歡傳》作者’的男人,樂語一試探,鑄顏就準確領悟到樂語的潛台詞。而且這個‘又’,簡直是點睛之筆。
這個世界自然也是有燒紙錢之類的習俗,對死人送去祝福和寄托是文明的典型象征,而且輝耀人對火焰也是特彆鐘愛——他們自詡是太陽後裔,火焰是太陽的外顯,在很多地區的傳統認知裡,火焰是連接生死的橋梁。
在輝耀古代,火葬那是上等人才有的待遇,燒成骨灰更是貴族向往的葬禮,窮逼是沒資格火葬的——畢竟將人類烤成全熟所需的柴木太多了,劈柴也是很辛苦的,窮人舍不得浪費在燒人上,挖坑埋了就顯得環保經濟多了。
樂語倒是不急著說情報,好奇問道“你這是給誰燒紙錢?”
“裡士傑。”鑄顏“一個你不認識的學生。”
“……”樂語也不好說自己認識。
雖然已經好久沒聽過這個名字了,但鑄顏這麼一說,他就馬上想起來。人類對於自己的第一次總是很難忘的——第一個死在樂語麵前的男人,就是裡士傑。
也正是他的死亡,才讓樂語知道自家統計司司長是有多麼危險。不過事後證明,樂語還是低估了那個男人。
“有興趣跟我說說他嗎?”樂語道。
“也沒什麼好說的,”鑄顏說道“裡士傑就是一個有點小聰明的學生,在皇院的時候,他上課不怎麼認真,但成績也能維持在中上流,平時卻將全副心思放在戰法上,平時又參加了一些不怎麼正經的社團,而且還喜歡抽煙……哼,這類學生在皇院多得是,好好的通天大道不走,非要走武道練戰法,來滿足自己的一腔熱血。”
“但他運氣好,那時候先帝還沒駕崩,皇院每年都會舉行演武競技。他三年級的時候,僥幸拔得演武頭名,獲得了皇室賜予的烈日勳章,作為優秀畢業生畢業了。”
“演武頭名這個可僥幸不了吧。”樂語笑道。
“但他如果努力點,就能作為學生首席戴著烈日勳章畢業。”鑄顏十分不滿“當年校長就是帶著這些榮譽畢業的,裡士傑明明有機會……哼。”
“後來,他沒留在炎京,選擇去晨風區任職。再後來,我就聽到他的死訊。”
鑄顏望了一眼陽台“今天是他的生日。”
樂語沉默片刻,問道“他對你來說,很重要的學生嗎?”
鑄顏沒說話,伸手指著樂語後麵。樂語順著他的手指看過去,看見一枚放在櫃子裡的勳章,勳章金燦燦呈圓形,在窗外陽光的照耀下,就像一枚燦爛的烈日。
“那是他贏來的烈日勳章。”
樂語若有所思地點點頭,環視一周“這麼說來,這些裝飾……都是你的學生送的?”
怪不得他一進來就覺得這個辦公室充斥著各種違和感,這些裝飾品有的猛男有的可愛有的熱血有的治愈,唯一符合鑄顏風格的裝飾品可能隻有‘沒有煙灰的煙灰缸’和‘沒有垃圾的垃圾桶’。
鑄顏依舊沒有回答,伸手拍了一下手旁的小黑本“這是我用來記錄學生生忌日的筆記本。”
“用了多少頁?”
“快用完了。”
樂語有些咂舌“這麼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