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這一腔熱血,總會叫功名利祿磨去一點,光陰蹉跎磨去一點,世道叵測再磨去一點,磨來磨去,一輩子就磨到頭了。
他最終還是沒成為鎮壓一方的邊境猛將,也沒能成為宰執天下的內閣首輔,而是如同他的無數父輩一樣,成為一個維護傳統的貴族。
一個活在夢裡的貴族。
跟以前相比,現在這場惡夢反倒是讓鶴淚有活著的實感。至少這一刻,他不是止殺武柱,也不是銀鈴伯,而是在保護炎京,保護皇室,保護人民的……貴族!
“咳!”
鶴淚咳出一口血沫,他低頭看了看,發現自己雖然止住了傷口流血,但體內仍然千瘡百孔。
內臟在叫喚,鮮血在逃亡,看上去堅強的外表,也壓製不住這副徒有其表的軀殼崩潰。
薩薩覺羅也用了一些戰法技巧,鶴淚的傷勢看上去雖然隻是劍傷,但內裡已經用光爆震爛鶴淚的內臟。鶴淚若不是武柱,現在早就因為內出血昏迷休克,然後直接咽氣。
但就算是武柱,也隻不過是可以跳過‘昏迷休克’這個步驟。
鶴淚看著手上的銀鈴,發出一聲歎息:“司馬火……快來救救老夫啊……老夫還有救……”
他無力地垂下手,仰頭看著星空,偶爾還有一兩朵煙花在黑夜綻放。
不知過了多久,鶴淚體內忽然湧出一股莫名其妙的力量,令他發出最後的呼喚:
“茶歡!”
“我有句話想對你說話很久了,我不知道你聽不聽得到,但我就是要說——”
“我!淦!你!娘!”
……
……
斷壁殘垣的廢墟裡,茶歡驀地轉頭環顧一周。
“校長,怎麼了?”餘客問道:“有其他敵人嗎?”
“沒,我隻是感覺有人在喊我。”
“可能是有人在臨死前朝校長你表達敬意吧,”餘客笑道:“如果我快要死了,肯定會衷心感謝校長你的栽培。”
“為什麼你好好活著的時候不能感謝我呢?”
“那可不成,太尷尬了,而且死了之後就不用聽你後麵的陰陽怪氣。”
“兩位,有什麼事能不能留到上墳再說?”謝塵緣忍不住說道:“妖皇還沒死呢。”
是的,在茶歡和餘客聊天的時候,微笑仍在戰場上,而且它沒有發動進攻,而是一直保持著防守態勢。它隻守不攻已經有幾分鐘時間了,這段時間無論茶歡三人如何削他血肉,它都沒有任何還手的意圖。
哪怕茶歡停下來閒聊,它也不動手。
像這種甘願當沙包的敵人,茶歡等人雖然前所未見,但打起來自然也不會有絲毫手軟,甚至打起來更加儘興。但很快,他們就發現一個問題——
他們,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