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還沒天亮, 宮中眾妃嬪就都知道了皇上憤而離開坤寧宮,準備前去長樂宮的消息,雖說最後皇上不知為何還是沒去長樂宮, 轉而回了甘露殿獨自歇息,但是宮中諸人免不了都興奮歡喜起來,畢竟這一個月來皇後獨得恩寵的時候, 其他人都是獨守空閨,甚至因著皇後的家世、皇上的怒氣還不敢言語。
現在好了, 雖然不知道皇後怎麼惹惱了皇上, 但是這對眾人來說是件好事,甚至不少人還幸災樂禍, 一大早便帶著貼身宮女前去給皇後請安, 每個人的臉上都洋溢著明媚又燦爛的笑容。
有小宮女前來稟報,桂蕁跟著去看了一眼, 頓時氣的肝疼,她怒氣騰騰的讓小宮女叫那些人在外麵等著,然後端著金銅盆進了殿:“娘娘, 您昨晚乾嘛說那些話, 平白無故惹的皇上生氣, 偏偏外麵那些人還不知好歹, 都等著看娘娘的笑話呢!”
薑蓁閉著雙目側躺在美人榻上,桂芝一邊給她揉著額頭,一邊瞪了眼桂蕁,道:“桂蕁彆鬨了, 娘娘昨晚沒休息好,今日困倦得很。”
桂蕁看了眼薑蓁眼底淡淡的青色,嘟嘟嘴不高興的哼了聲,這才絞了帕子給她淨麵擦洗,低低的抱怨道:“我就是替娘娘不值嘛,明明聖眷正濃……”
“好了。”桂芝再次瞪了眼喋喋不休的桂蕁,拉過她走到一邊,伸出食指朝天上指了指,低聲道,“娘娘也不想的,可是上麵有太後壓著呢。”
閒話後,兩人立馬麻利的給薑蓁梳洗換衣,很快便收拾利索了。
薑蓁昨晚就做好了心理準備,今早聽聞皇上沒去長樂宮,反而回了甘露殿,心中的鬱氣更是宣泄完了,所以當她走進側廳時,眾妃嬪隻看見皇後娘娘雖有些疲憊,臉上卻沒有絲毫憔悴無神之色,也沒有半點傷心難過之態,隨後更是大方坦言自己因勸誡皇上雨露均沾而惹了聖怒,聞此言後,眾人一驚,立刻紛紛熄了想看笑話的心,更是連連稱讚皇後賢淑貞德。
高貴妃坐在左手第一把椅子上,臉上沒有一點兒驚訝,也第一次沒有因為眾人誇讚皇後而憤怒,甚至還跟著眾人誇讚薑蓁。
這當然不是因為她變了,而是她現在心情非常好,好得不得了,畢竟這件事情是她一手策劃的,本以為能使得太後不喜皇後就不錯了,誰知還讓皇上惡了她,真是意外之喜。
請過安後,眾妃嬪便回了自己宮殿開始裝扮起來,都想趁著皇後遭受冷落的時候能得到一絲半點聖寵,就算不能得到聖寵,那如果能懷上龍嗣也不錯,至少自己以後的人生有了依靠。
然而事情總是不如人意,因為接連三天皇上不是在禦書房批奏折就是呆在甘露殿獨眠,不喚人去伺候,也不踏足後宮一步,甚至還傳出消息,敬事房總管公公去請皇上翻牌子時還被痛罵了一頓。
這天晚間,謝斐坐在案牘前有一搭沒一搭的看著奏折,敬事房公公端著托盤戰戰兢兢的又進來了,他苦著一張臉跪倒在地道:“皇上,奴才求您翻翻牌子。”
謝斐斜睨了他一眼,懶懶道:“沒看見朕正煩著嗎,翻什麼翻,滾。”
“可是太後……”敬事房公公為難的道。
“彆用太後壓朕。”謝斐淡淡的說道,然後朝張德子揮了揮手,“把他趕出去,朕看著他心裡堵得慌。”
張德子身子一躬就要領命,這是屋外傳來了一道威嚴又不失關切的聲音:“皇上這是怎麼了,不舒服就去請太醫,千萬不要傷了龍體。”
說著,一個身穿金黃色福壽花紋樣大襖的老太太就在嬤嬤的扶持下走了進來,她麵容端莊大氣,眉眼慈愛和煦。
屋中眾人立刻跪倒行禮:“參見太後,太後萬安。”
太後揮手讓眾人起身,徐徐走到軟塌邊坐下,謝斐放下手中的折子,起身來到她跟前,行了個大禮:“兒臣給母後請安了,祝母後鳳體安泰。”
“皇上哪裡不舒服,快過來讓母後瞧瞧。”太後拉過謝斐坐到榻上,然後上下仔細打量起來。
謝斐任太後看著,漫不在意的笑道:“勞母後記掛,兒臣的身體好得很,隻是心裡不太舒坦罷了。”
“這大齊還有人能讓皇上不舒坦?”太後聞言側頭看了眼宋嬤嬤,忍不住笑了,“真是稀奇,說來給哀家聽聽。”
“還不是皇後,她不知聽了誰的風言風語,硬是要朕雨露均沾,可朕心裡頭歡喜她,如何能靜下心來去彆的宮殿裡歇息?”謝斐皺了皺眉,故作不悅的抱怨道。
太後心下一怔,眉眼卻不動,隻是袖子遮掩下撥著珠串的手頓了下來,她眉目淡淡的道:“皇後也是為皇上著想,畢竟想要六宮和諧,獨寵便是大忌,皇後勸誡的不錯,皇上理應聽從。”
“那不行。”謝斐立刻擺手搖頭道,“朕現在除了皇後,看誰都堵得慌,實在沒有心情。”
頓了下,他接著說:“若強求,朕的心口就會發、發悶,難受……咳咳,難受。”說著,謝斐忍不住皺眉咳嗽起來,一旁的張德子連忙上前給他撫背。
“這是怎麼了,啊?剛才不還好好的嗎?”太後頓時慌了,眨眼就見謝斐臉色發白,氣息粗重,她焦急的吩咐宋嬤嬤道:“快去傳太醫,快去……”
“太後勿急,奴才早就讓太醫看過了,太醫說皇上這是因心情不暢引發的癔症。”張德子連忙打斷了太後的話,疾步走到多寶格前拿了個小木盒過來,“太醫已經給皇上開了藥,皇上吃了藥,睡一覺就好了。”
太後連忙接過木盒打開,拿出褐色的藥丸喂進謝斐嘴裡,又端起桌上的杯子喂他。
謝斐吃了藥靠在軟塌上休息,漸漸地呼吸平順了下來,臉色也好了許多,隻是人卻不知不覺中睡了過去。
張德子看了眼太後,然後吩咐人扶著皇上進了內室,待服侍好謝斐躺下後,他才跟著太後退了出去。
隔間裡,太後神情鄭重的問道:“張公公,怎麼皇上突然就得了癔症,你把這件事一五一十的給哀家說清楚。”
“回太後的話,那晚皇上從皇後宮中出來後本欲擺駕長樂宮,可是剛走到長樂宮門口,皇上就突然感到不舒服,便立刻回了甘露殿,召太醫看過後,這才知道皇上是得了癔症。”張德子畢恭畢敬的回道。
“癔症?”太後疑惑道,“可說了病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