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知蔚和室友三人來到教室的時候, 距離考試開始大概還有二十分鐘。
教室裡已經來了許多人了,不過因為監考老師還沒來,所以有些鬨哄哄的。有的三三兩兩圍在一起興奮地說著暑假去哪兒玩了或發生了什麼趣事,也有的獨自一人坐在位置上臨時抱佛腳, 抓緊一分一秒默背公式。
林知蔚看著黑板找自己的位置,在靠牆那一排考坐的最後一個位置。
她坐到位置上, 想著等下讓人頭痛的高數考試,有些煩躁的皺了皺眉。
自己一個中文係的學生考什麼高數啊?學校這是有什麼毛病嗎?
四周傳來的嘰嘰喳喳的聊天聲更是莫名讓她焦慮起來,林知蔚搖搖頭看向窗外,想讓自己的心情平靜下來。
而就在這時, 她恍然瞥見了一個男人的身影。
他穿著一件白襯衣和黑色長褲, 手臂隨意地搭在陽台上,一隻腳微微曲著膝蓋搭在另一隻腳上,給人感覺慵懶而又舒適。
他鼻梁高挺,長睫微垂,一副金絲眼睛鬆鬆的架在耳朵上。陽光從他頭頂灑落, 給他整個人都染上了斑駁而溫暖的意味,柔和了他有些冷硬的側臉。
微風輕撫過他的發梢,他就這麼靜靜的站在那兒看著遠方,與周圍吵鬨的環境顯得那麼格格不入,帶著一種能讓人心神安寧的清雅淡然。
林知蔚看的有些出神,腦海中不由自主的就開始蹦出一句句詩詞來,什麼“陌上人如玉,君子世無雙”, 什麼“舉觴白眼望青天,皎如玉樹臨風前”,又或者是“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
反正是恨不得把所有形容男子美貌又氣質颯然的詩句念個遍。
像是察覺到她的注視,那人側過頭看了過來,那雙眼清淡如水,眉目間如含日月清輝,一抬一轉俱是風情。
林知蔚一愣,正準備收回視線,卻見他的嘴角微微一揚,對著自己輕輕笑了一下,就這麼直直闖入她的心扉。
她頓時呼吸微滯,心口一陣蕩漾。
他笑起來時很暖,眼睛漂亮的似乎多看一眼就會被攝魂入魄,林知蔚強硬的使自己移開目光,卻又忍不住悄悄抬眼偷看。
砰砰跳動的心口仿佛在一字一字訴說著——
喜歡。
又過了幾分鐘,一位三十來歲的男人手裡來著兩個牛皮袋匆匆向他走去,兩人打了個招呼後就一前一後走了進來。
喧鬨的教室立刻安靜了下來,林知蔚甚至隱約聽見隔壁傳來幾道女生的低呼聲,她順勢看過去,入目便是她們有些緋紅的臉蛋和激動的神情。
預備鈴打響,兩位監考老師看著學生們收拾好書包放到講台上,然後看著他們安靜下來後,這才開始拆牛皮袋、分發試卷。
林知蔚一直看著那個挺拔清俊的身影,他拿著一遝試卷,姿態從容的走到第一列,眉目淡然的從前往後一一掃過,數著試卷的手忽然間卻頓了一下,目光就這樣停留在她的身上。
兩人就四目相對了。
不過一瞬,隨即他就垂下了眼眸,然而注視著他的林知蔚卻清楚地看見低頭那一刹那間他微微上揚的嘴角。
就如同勾在了她的心尖,林知蔚心中輕輕泛起漣漪,頓時覺得耳尖發燙,連忙低下了頭。
拿到試卷後她就先寫上名字,然後通篇瀏覽了一遍。
果然……一個都看不懂。
正有些無奈的轉著筆,林知蔚忽然瞥見那人不知何時站在了自己身旁不遠的位置,她一個緊張,不小心將筆掉在了地上,眼看著它骨碌碌滾到他的腳邊。
她半咬著唇,小心翼翼的側過頭去看他,就見他彎下腰撿起筆,走過來俯身遞到自己手上,唇畔含著淺笑道:“小心點兒。”
聲音有些清冷,帶著點奶氣的兒化音,像是貓爪子輕輕撓在了癢癢處。
林知蔚屏著呼吸,極小聲的道了聲謝,視線卻順著他骨節分明的手指滑向了他不知何時戴上的吊牌。
謝斐。
還挺好聽。
她在舌尖默默念了兩遍,眼中染上點點笑意。
然而下一刻卻完全愣住了。
在他的名字下麵,一排相對較小的字引入眼簾——
數學係教授。
這麼年輕的教授,而且還是數學係!
同時心中不免有些遺憾,他為什麼不是中文係教授啊?恐怕就隻有這一麵之緣,以後是再難相見了。
林知蔚正胡思亂想著,忽然看見他伸手拿過筆,唰唰唰幾下就將她胡亂填在考卷上的答案給一一改了。
她登時瞪大了眼,一眨也不眨的看著筆下流暢寫出的一個個公式。
直到第一麵寫完了,他才像是如夢初醒一般回了神,將筆再次還給她,並且有些窘迫的輕咳了一聲:“抱歉,職業病。”
說完他就轉身離開了。
看著被填的滿滿當當的試卷,那一刻,林知蔚的心中有個小人在激動的狂吼——這職業病也太好了吧,求保持!
她雙眼亮閃閃的,恨不得下一刻就去交卷,然後再繞學校跑上兩圈。
可是看著那個身影,她又控製住自己躁動的小手,決定再怎麼激動也要等到考試結束,畢竟這也許是最後一次看他的機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