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吃飯的時候, 華佗一直在吸鼻子。
他順著鼻尖那股熟悉的味道, 嗅到了戲誌才的身上。
戲誌才心中一緊,麵上卻笑嘻嘻問:“先生在嗅什麼?”
華佗盯著他,黑著臉問:“你身上為什麼會有鳳仙枕頭上的香氣?”
飯桌上所有人的視線都投了過來。
被眾人矚目,他就不帶怕的。
戲誌才哈哈大笑, 轉而問:“先生怎麼知道這是府君枕上香?莫非……”
華佗立刻道:“因為這藥枕就是我為她做的!”
眾人紛紛看向華佗。
華佗凶了回去:“看什麼看?你們難道不知鳳仙有失眠的毛病嗎?”
這個……大家還真不知道。
眾人扭頭去看呂鳳仙。
呂鳳仙擺了擺手, 笑道:“沒有那麼嚴重, 要睡也睡的著。”
荀彧皺緊眉頭:“也就是說, 確實有失眠之症?”
呂鳳仙撓了撓鬢角:“也不是失眠, 我隻是睡著的時候會做一些奇奇怪怪的夢, 一會兒是男人, 一會兒又是女人, 搞得我很混亂。”
眾人神色一變。
這會不會就是她認為自己是男人的根源?
華佗立刻追問:“你為什麼沒有對我說起這個夢?”
呂鳳仙無奈道:“這真不是什麼大問題, 好端端的我找你說我自己的夢做什麼?”
她不好意思道:“我也不想用這些小事來打擾先生。”
“小事?鳳仙你身上發生的每件事情都絕非小事!”
呂鳳仙被華佗逗笑了, 一轉頭看他正經嚴肅的神色,她也忍不住收斂笑容,鄭重地點了點頭。
“我知道了, 以後我都會告訴先生的。”
“不, 等等!”甘寧用力揮動胳膊,惡狠狠盯著戲誌才,“咱們剛剛要說的不是他身上為什麼會帶著你枕頭的香氣嗎?”
“這也沒什麼!”呂鳳仙爽快回答,“因為昨晚我是跟誌才同榻而眠。”
甘寧眼睛一下子瞪得猶如銅鈴一般:“同同同榻而眠?!”
他騰的一下站起,整個人都要炸了。
荀彧看向戲誌才,嚴肅道:“誌才, 你雖負俗之譏,卻絕不該如此行事。”
戲誌才眯起眼睛,笑問:“你以為我會如何行事?在你眼中誌才又是何等為人?”
荀彧一愣,心中翻滾的情緒立刻平複下來。
他了解戲誌才的為人,雖然他行事多有出格之處,卻絕非趁人之危的小人,是他自己關心則亂,未及思量,就說出了那樣一番話。
荀彧垂眸自省。
甘寧卻按著桌子衝戲誌才吼道:“你小子做了什麼!”
來到這裡他才漸漸了解到,當初她並非是有意戲弄他,而是真正認為自己是個男人。
他一方麵對身為女子的她束手束腳,另一方麵卻敬佩她雖是女子,卻遠勝諸多男人。
在這兩方情緒的動蕩下,他竟然就真的這麼老老實實在她手底下當起了將領。
如今一想,他這小半年竟然極少想起益州的事情,也忘記了在益州的那幫兄弟,難道這就是所謂的見色忘友……等等,他這都在想些什麼啊!
戲誌才還沒說話,就眼睜睜看著他的臉一點點紅了起來。
“哦豁,”他單手支著下巴,笑眯眯,“我們隻是睡在同一張床上而已,中間甚至還空著很寬的距離,不知道甘將軍想到了什麼。”
甘寧一臉暴躁:“我什麼都沒想!”
桌子上三個謀士——荀彧、戲誌才和司馬徽齊刷刷看著他。
可惜,你已經不打自招了。
呂鳳仙不知道為什麼他們幾個大男人會為了這麼一件小事爭執這麼久。
她邊聽著他們的爭論,邊老閒在在地吃起飯來。
等到他們爭執完後,她才慢悠悠加上一句:“我昨晚睡得很好,似乎與彆人同榻而眠,我就不會再做那些夢。”
眾人齊齊一驚。
呂鳳仙,你究竟知不知道你在說些什麼啊!
華佗捂住了臉,不忍直視,他喃喃:“等我改進後的麻沸散做好,我就先給你試試,保證讓你一夜無夢。”
呂鳳仙:“……”
那是被麻暈了,不是在睡覺吧?!
……
開春的時候,呂鳳仙總算在司馬徽的幫助下,將一直想要建設的學校建立起來,起名為“潁川書院”,非但教授經史子集,還教授時務、律法和算術種種,甚至還設立了工、農等方麵的學科,招收的子弟不限門第出身,讓整個潁川士族為之一震,議論紛紛。
學校辦起了幾日,世家子弟卻無人入學,大家都在觀望。
可這個時候,呂鳳仙卻不怎麼著急,還有心思拿起陛下隔幾日便會派來送來的詩賦看了起來。
司馬徽微笑道:“府君似乎已經有了決斷。”
呂鳳仙笑道:“我可什麼決斷都沒有,隻看這些人怎樣出招了。”
華佗:“你倒是不急?”
在一旁小桌上位呂鳳仙處理潁川政事的戲誌才笑道:“現在該急的是那些人,而非府君。”
呂鳳仙微微一笑:“然也。”
華佗還是不解。
荀彧道:“潁川世家子弟多受害於黨錮之禍,無法出仕為官,將軍此時設立潁川書院,則是給了眾人另一條出路,因為這座書院是將軍所建,還允許教授時務策,這便給眾人提供了一條參政的途經。”
華佗憂心道:“你這樣算是打擦邊球吧?陛下會不會因此降罪於你?”
呂鳳仙抖了抖手中絹帛所寫的詩賦,無奈道:“不然我為什麼會拿出陛下給我的詩賦看來看去,還不是希望陛下對我再寬容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