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鳳仙拿起最後一封信, 信封上什麼也沒有, 等她看到裡麵的信, 才發現這竟然是皇帝陛下偷偷寫來的。
站在後麵看信的賈詡也吃了一驚。
賈詡:“將軍?”
他在詢問她可以看嗎?
呂鳳仙:“我信文和。”
好吧,她相信他不會出去亂說。
既然有了這句話, 賈詡也勉為其難地看了下去。
劉宏的字倒是寫的不錯, 他在信中問她, 需不需要他下奪情的聖旨,現在不僅有一個兩個人在向他打聽潁川太守的人選。
潁川太守是個肥差,潁川又是快肥肉,總有不怕死地想要上前來咬一口。
陛下又問她,她心中屬意誰接任潁川太守。
看罷這封信, 賈詡不知道是該驚訝陛下對呂鳳仙的親厚,還是該敬佩呂鳳仙竟能讓陛下言聽計從。
心中波動萬千,他卻仍舊維持著原樣, 沒多說一句話。
呂鳳仙將信放到一旁, 依次寫了回信。
直至她寫完, 賈詡都沒出一聲。
呂鳳仙無奈:“這些年, 先生的養氣功夫越來越厲害了, 可是, 布卻寂寞的很, 先生為何不來問布。”
賈詡嘴角狠狠一抽。
將軍, 你知道你在說啥子嗎?
呂鳳仙轉身,看向賈詡:“我知道先生心中有顧慮,因此不願多說一句, 多行一步,唯恐給自己帶來禍事。”
“可布怎麼會忍心責罰先生呢?畢竟,先生是先來者,無論以後布身邊站了多少人,唯有先生是第一個……”她親身招攬的謀士。
呂鳳仙話還沒說完,賈詡就已經聽不下去了。
他耳朵通紅,咬牙道:“將軍,夠了。”
呂鳳仙閉上嘴,朝賈詡微微一笑:“所以,先生要說什麼?”
“既然陛下如此信任將軍,將軍何不順水推舟?”
呂鳳仙站起身,壓著賈詡的肩膀,將他強按到自己的座位上,自己則在一旁的席子上跪好。
她恭恭敬敬對賈詡施了一禮:“請先生教布。”
賈詡心中一歎,說道:“陛下親近宦官,能向陛下打探潁川太守的還會有誰?既然不止一個兩個來打聽,那就說明陛下身邊的宦官也不是一路的,何不讓他們彼此相鬥?”
他微微一笑,從容不迫道:“古有二桃殺三士,這一個太守之位又能殺幾人呢?”
他這麼一副文雅的外表下,居然有著如此毒辣的心計。
呂鳳仙撫掌讚歎:“多謝文和教我,那潁川太守之位有會落在誰頭上呢?”
賈詡:“他們自己都鬥起來了,自然不想讓彆人坐收漁翁之利,潁川太守之位空懸,那實際掌管潁川的不還是將軍嗎?”
那裡的文臣武將是她的人,那裡的世家也依靠她才能靠近官場政治,所以,她雖不在潁川太守之位,卻還是隱形的潁川太守。
呂鳳仙神情一樂,抓住賈詡的手,熱情道:“文和果然厲害!我有文和,猶如高祖有陳平、張良!”
賈詡盯著被她緊握的手,抽了一下,沒抽動。
他放棄掙紮,“多謝將軍誇獎。”
“這並非是誇獎,而是布的心裡話。”
呂鳳仙攬住賈詡的肩膀,同他一起坐在案幾前。
賈詡就像是全身插滿了刺,坐立不安。
呂鳳仙卻說:“文和心中有妙計三千,今晚,布願與先生共眠,希望先生能多教布一些。”
教你什麼?!
賈詡炸毛,緊張地盯著呂鳳仙:“將軍,您尚在孝期。”
呂鳳仙點頭:“所以,布不得飲酒,亦不食葷,過些日子,我將在父親墳墓旁結廬而居,先生若是要找布便去那兒。”
賈詡忽的沉默,甚至也不再躲避呂鳳仙的親近之意。
呂鳳仙又跟賈詡問了幾條計策,將信寫完後,便跟他一同用了頓飯菜。
賈詡頗為注意養生之道,吃飯時細嚼慢咽,也不貪多。
呂鳳仙看得新奇,忍不住放下筷子一直盯著他看。
賈詡原本還能努力維持住鎮定,可當她越看越過分,他忍不住望了回去。
一接觸他的視線,呂鳳仙就揚起笑容。
呂鳳仙輕聲道:“最近我一直都沒有什麼胃口,看到先生吃的香甜,我的胃口便好了許多,有先生在真好啊。”
賈詡:“……”
他的筷子尖兒顫了顫。
賈詡恭敬道:“請將軍用餐飯。”
他的視線掃過她的周身。
不論她認為自己是男是女,她這具身體就是女子,雖然身材高挑,卻並不像大多數武將一樣壯碩,甚至連某些謀士的身材都不如……當然,這是男女的差彆。
可就是這樣一具身體可以奔襲千裡,隻憑一人之力屠了整個胡人部落,還救回一個孩子。
她騎著赤兔馬,拖著狼,白衣沾血立在城門下的那一幕不知道震驚了多少人。
她為父報仇,隻憑一人之力殺了整個部落的消息一傳出來,天下皆震,舉世皆驚,從此以後,天下人隻認神人呂鳳仙,隻有她才是當世第一勇將,任何人也不敢小瞧她,甚至不敢將她當作普通女子來看待。
許多人甚至認為,呂鳳仙非男非女,她是神人,所以她的性彆就是呂鳳仙。
然而,眼前的呂鳳仙卻蒼白消瘦,寬大的白衣穿在她的身上空蕩蕩的,仿佛一陣風就能將她刮走,很多善於品評人物的名士都曾品評過呂鳳仙,這些信息賈詡都暗暗搜集過,其中他最喜歡這句——
遠觀錯彩鏤金,近觀悠然瀟灑,靜則滿堂生輝,動則驚龍遊雲,雖是武人,卻有名士之姿,雖是女子,卻比男兒心烈。
有錯彩鏤金之貌的呂鳳仙如今更是飄飄如仙了。
賈詡道:“將軍,身體要緊,該多用些餐飯。”
呂鳳仙笑著搖搖頭。
賈詡想了想,還是失禮地為她夾了一筷子菜。
呂鳳仙將他給的菜吃完後,又放下了筷子。
賈詡隻好又給她夾。
他忍不住道:“將軍離了詡就不會用餐飯了嗎?”
呂鳳仙淺淺一笑:“不是不會用,而是吃不下。”
“我一個人用餐難免孤寂,母親和姐姐也不願與我同席。”
如今的呂鳳仙已經真正成了他們這一門的頂梁柱,即便為了不受欺負,家財不被族裡的男丁所奪,她的娘和姐姐也不得不像外人一樣,將她當作男子對待,甚至也不與她同席了。
賈詡看著她,不知怎麼想的,莫名其妙道:“那我以後常來陪將軍用餐飯。”
他哪裡有那個空閒啊!
可直到出門,他也沒有改口。
……
夜晚。
賈詡板著臉進了呂鳳仙的臥房,心中卻有些不安。
他怕有損呂鳳仙的名聲。
他一進門就見呂鳳仙端坐在一張新席上,朝他行了一個大禮。
賈詡嚇了一跳,忙去扶她。
“將軍這是何故?”
呂鳳仙道:“布自知對天下大勢了解甚少,請先生教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