戲誌才找準時機, 轉過身來。
瑩潤的月光下,呂鳳仙整個人都像是在發光, 她對著他翹起嘴角,“哦, 你還真不害怕。”
戲誌才低頭看向她手裡剛剛用來威脅他的東西,那隻是劍鞘。
戲誌才歎了口氣:“怕, 我簡直怕死將軍了。”
呂鳳仙冷笑一聲, “你若是怕我, 也不會不跟我商量一下, 就以身犯險。”
戲誌才無奈道:“我不跟你商量是因為,你若是知道此行,是不會放我一個人前來的。”
“事實上, ”他正色道:“將軍也不應該前來。”
“這裡太過危險,將軍不該涉險。”
呂鳳仙簡直要被氣笑了:“那你告訴我, 你現在在做什麼?”
戲誌才搖頭:“我與將軍不同。”
呂鳳仙強硬道:“在我看來, 沒什麼不一樣。”
她對他道:“即便千萬人, 隻要你在這裡,我亦往矣。”
戲誌才愣愣地看著她, 一貫透著聰明靈氣的眼眸如今卻被什麼淹沒了。
許久,他笑了起來,“將軍,你這樣說,總讓我覺得我有一天會死在你手上。”
呂鳳仙皺了皺眉,“你又在胡說什麼!”
她突然想起郭嘉提起的事情, 不動聲色打量著自家瘦弱的謀士,為了保護他脆弱的心靈,呂鳳仙放柔了語氣安撫道:“誌才,我不能沒有你。”
戲誌才的神情一下子古怪了起來。
“你知道你在我身邊有多重要嗎?”
戲誌才一隻手捂住了嘴,一隻手捂住了腹部。
呂鳳仙忙問:“你怎麼了?”
戲誌才:“不知道怎麼了,想吐……”
呂鳳仙:“……”
那我先揍你一頓好不好?
戲誌才“噗嗤”一聲笑了起來,“方才的話真不像將軍說出來的。”
呂鳳仙嘟囔:“還不是郭嘉那小子要我軟和一些,把你哄回來。”
戲誌才抱著自己肩膀,笑得全身直哆嗦。
他相信郭嘉的意思絕非是讓呂鳳仙說出這樣的話,可誰能相信,他的女將軍是個比不解風情的男人還要不解風情的存在。
可這麼不解風情的人,有時候偏偏會說出一下子戳中你心口的話。
如果這也是一種天賦,那未免也太過可怕了。
這時,不遠處傳來了細碎的聲響,大概是有人要過來了。
戲誌才想起正事,連忙對呂鳳仙道:“我想為將軍空手套取此城,將軍可願配合我?”
呂鳳仙無奈:“先生儘管說吧,布照做便是。”
“就算是我不做,難道先生就跟乖乖跟布回去嗎?”
戲誌才摸摸鼻子。
他將自己的計劃說了出來。
呂鳳仙的眼睛越睜越大,神色驚訝極了。
戲誌才:“將軍因何而驚訝?”
呂鳳仙:“真是巧了,你這個計策郭嘉也對我說過。”
戲誌才忽的沉默了。
他翹起嘴角:“……那還真是巧了。”
呂鳳仙聽腳步聲越來越近,連忙道:“我這就命人準備,明晚起事?”
戲誌才:“人馬都已經進來了?”
呂鳳仙將郭嘉的計劃說了出來,前期的準備便是將她與那二十人馬分彆送進城中。
戲誌才笑一聲,“好個郭嘉……那將軍便回去將我所說的告之他便好,他會安排妥當的。”
呂鳳仙:“你在這裡太危險了,不如……”
戲誌才:“這裡才是最安全的地方,正所謂燈下黑。”
呂鳳仙盯著他。
戲誌才趕緊擺手:“我會照顧好自己的。”
呂鳳仙按住他的肩膀,“等我。”
說罷,她一個翻身躍上屋頂,踏著月色離開了。
戲誌才在原地站了會兒,才無奈道:“郭嘉……也未免太了解我了。”
我的心思全都被他看穿了啊。
“咦?戲先生,您怎麼在此處?”
戲誌才重新回到演戲的狀態,微笑道:“大人遭受重創,我在這裡等郎中。”
“哦,這樣啊。”
下人毫無懷疑地離開了。
戲誌才又看了一眼呂鳳仙曾經踏足過的屋頂,月色如霜。
……
夜色漸深,府衙內依舊燈火通明,因為大人遭受重創,被開水燙的要死要活,在屋子裡不斷叫嚷發脾氣,害的其他人也無法安眠。
戲誌才邁著輕快的步子,回到自己房裡,決定好好睡上一覺,明日至少要正午才起,這樣晚上才有精力打上那一場惡仗。
原本他還想著,隻要占據這座城便好,這位大人放走了也沒什麼。
可現在,他不想讓這個膽敢覬覦將軍的人繼續放肆下去了。
要如何做才能神不知鬼不覺,又不影響以後計劃,還要再想一想。
戲誌才捂著嘴,打了個哈欠,半眯著眼睛走到床邊,拉起簾幔。
突然,他整個人僵住了。
床帳內的人,正翹著腿擦劍,見他拉開簾幔卻遲遲不肯過來,便偏過頭,瞥了他一眼。
戲誌才捂著額頭,身子一轉,倒進了床內。
呂鳳仙手一伸,劍鞘橫了過去,攔住了戲誌才的倒勢。
呂鳳仙:“你怎麼也不看清楚就躺下,差點撞到牆!”
戲誌才笑了一聲;“有將軍在,怎麼可能會讓我受傷?”
他轉過頭,望向呂鳳仙:“將軍為何又回來了?”
呂鳳仙瞪他:“自然是為了保護你的小命。”
她簡直恨得牙癢癢:“明明你身體不好,為何總是喜歡做危險的事情?”
戲誌才:“大概,我想給……留下一些深刻印象。”
戲誌才換了個姿勢躺在床上,問她:“不是郭嘉建議將軍來的嗎?”
呂鳳仙挑眉。
戲誌才坐起身,認真地看向呂鳳仙:“將軍認為戲誌才如何?”
呂鳳仙無語。
你是非要我好好誇誇你,你才能睡得著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