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合跟著楚辭身從議事的義撫堂出來,往探月居的方向走去。
莊筱月稍遲一步出來,一眼就看到了那信步走在前頭的男人,稍做猶豫還是叫住了他。
楚辭聞聲停了下?來,轉過身看著她。
莊筱月走上前,笑到:“之前你不在教中,還沒來得及恭喜你升做香主。”
知道他不再是段妙的男侍,她心裡是極歡喜的。
楚辭稍一頷首,淡道:“莊香主客氣了,不過是得教主憐惜抬愛罷了。”
這句話讓莊筱月臉上的笑容微微一僵。
連在他身側的陳合都忍不住朝他看了看,當日楚辭勃然大怒動的樣子他現在想起來還心有餘悸,怎麼現如今他反倒自己提起這出了。
而且看他神色自若,擺明了一副軟飯硬吃的樣子。
莊筱月捏了捏身側的手,根本就沒想到他會?這樣說,明明已經擺脫了男寵的身份他為什麼還要故意提起,難道他真的不在意旁人是怎麼在背後議論的?
莊筱月咬了咬,唇斟酌著道:“你如今已經是香主了,身份不同往日,過去的……”
楚辭淡看了她一眼,截了她的話頭,語氣冷漠,“無論我是什麼身份,永遠都是教主的人。”
他那略帶告誡又無比涼薄的視線讓莊筱月心跳驟快,他這是看出了她的心思,在提醒她,他不會?喜歡她的!
她一再為他著想,他卻那麼不近人情,一瞬間強烈的羞恥感湧上心頭莊筱月感覺自己就像是人扒光了扔在大街上一般,難堪至極!
楚辭不是對誰都有像對段妙一樣的耐心,見她遲遲不說話,眼梢處已經透出了些許不耐,“香主若無其他事,我便先告辭了。”
莊筱月的臉色隱約有些蒼白,勉強維持著麵上的笑容點了點頭,而緊握成拳的手心裡已經滿是指甲掐出的痕跡了。
楚辭背過身離開,轉眼間身影就消失在了拐角處。
探月居。
楚辭邁過門檻,對身後的陳合道:“你去曳月閣問問,教主身子可好。”
他抬眼看了看天色,這個時辰了也該醒了,看她昨夜的樣子想必喝了不少酒,隻怕醒來要頭痛的。
陳合摸不著頭腦,教主能有什麼不好的?
再看楚辭,驚奇的發現他一向無甚表情的麵容上竟然染了些柔意。
陳合雖然心中困惑但也不敢多問,領了命便往外走去。
下?了石階還沒走兩步,陳合便看到段妙從不遠處的石橋上走了下?來,後麵還跟著莫桑和一風。
眼看著段妙走下橋後沿著小徑筆直的朝著他的方向走了過來,陳合暗歎道:楚辭和教主還真是有默契,一個才念叨著,另一個就來了。
可等段妙走近後,陳合才看清了她那怒氣衝衝的樣子,頓感頭皮一緊——隻怕一會?兒這探月居就要翻了天了。
“弟子參見教主。”陳合恭敬的朝他行禮。
段妙看也不看他就冷著臉往裡走,院中弟子見到她立刻齊齊的跪了一地,低垂著頭不敢抬頭,生怕一個不小心就被尋了晦氣。
段妙走進花廳內一個轉身坐了那寬大的太師椅上,身子往後一靠睨看著眾人,冷笑著道:“楚辭人呢?”
楚辭才走到廊下?就聽到了她的聲音。
他才想見她,她便來了。唇角微微勾起跨入廳中。
驟然見到他進來,段妙一時竟有些晃神,才意識到自己已經快有兩個月沒見過他了。
他背著光,麵容半隱在光影下,等走進了些段妙才看清了他,她原本來是帶了一肚子火氣來的,可一對上他那張過分俊美臉就變得好像就不會?說話了,隻把眼睛瞪的大大的,恨不得把他瞪出個窟窿來。
她的目光太過專注,一屋子不清楚原由的弟子還以為段妙是真的寵愛楚辭,人才剛回來半日就迫不及待的匆匆趕來了。
楚辭走至廳中,陳合又忍不住看了他一眼,這次他連眉角眼梢處都染著笑意。
楚辭隻當看不到她那怒氣衝衝的樣子,淡笑道:“屬下?才回到教中,教主便親自過來看望,實在是讓屬下?受寵若驚。”
段妙見他笑得一派從容還故意曲解她來意就,心中更是氣惱,站起身幾步走到他身前,仰著頭咬著牙道:“你少給我裝傻!”
楚辭垂著眼睫看她,這嬌俏羞惱的模樣實在是可人,他曲起指節在鼻尖輕拭而過,神色無辜,“屬下?實在是不知道哪裡惹教主生氣了。”
他分明就是在裝傻!自己做了什麼心裡沒數嗎?
段妙磨了磨牙根,“你昨晚!”
楚辭微微一歪頭,“嗯?”
段妙抿緊唇瓣,看了眼廳中的其他人,喝道:“全都給我出去。”
當著這麼多人的麵,她怎麼說的出口。
頃刻間,廳中的人退了個乾淨,走在最末的那人還貼心的幫兩人帶上了門。
段妙正要興師問罪,可還沒來得及開口,隻覺得腰上一緊,人就已經被他帶入了懷中。
楚辭靠近她耳畔喃喃低語道:“這兩個月來,教主可有想起過我?”
昨夜他雖探得了一絲她的心意,卻還是覺得不夠,他想聽她在清醒時將那番話說與他聽。
楚辭的聲音繾綣低緩,把人的心都勾了起來,段妙僵硬著身子無措貼在他懷裡腦中空白了一瞬,連手的不知道該放到哪裡,輕眨了眨眼睛。
有。
想他會?不會?有危險,想他會?不會?不回來了。
萬一他要是不回來了,那她接下來的任務該找誰做去!
段妙驚醒過來,將手抵在他胸前費力的仰起頭,“你先把昨晚的事說清楚了,我身上那些……”她咬了咬唇瓣,難以啟齒的開口,“是不是你乾的!”
她的這雙眼睛極亮,而眉心微微蹙起在表達著她的不高興。
楚辭凝看了她一瞬,看她這樣子是根本不記得昨晚發生了什麼,甚至她都不確定昨夜的人是不是他。
心底驟然生出一股怒意,除了他,她還會?以為是誰?
楚辭很好的隱藏起了自己的情緒,隻不動聲色道:“如果不是我,教主覺得會?是誰?”微微揚起的尾音裡帶了些試探的意味。
段妙一聽,他這是想不承認了!沒想到他還是個敢做不敢當的渣男!
氣惱的伸出一根指頭指著他,道:“你彆想賴!除了你誰還有膽子進我的房間!而且我那被褥裡……”段妙說著自己先紅了臉,“被褥裡沾著都是你的氣味!”
不僅是被褥裡就連她身上沾著他的氣息,不管她走到哪裡,在做什麼,腦子裡總會毫無征兆的冒出他的身影,簡直就是陰魂不散。
楚辭細細地看著她,聽著她的指控,她眼睫輕顫,眼底還藏著些異樣的慌亂和羞怯,她自以為掩藏得很好,好到連她自己都沒發現,卻都被他看
的透徹。
那微聚起的薄怒來的快去得更快,繼而輕掀唇角低低的笑出了聲。
段妙氣急,明明她都快氣的要死了,可眼前的男人卻還笑得如禍害一般。
楚辭垂眸看著那指著自己的蔥白手指,心頭一動,語氣輕緩帶著寵溺的意味,“嗯,被教主發現了,確實是我。”言罷,他微俯下?身做了如昨晚一般的舉動。
包裹在指尖上的溫熱讓段妙騰的一下?就漲紅了臉,無措的盯著那被他含在唇瓣間的手指,視覺的衝擊再加上酥酥麻麻的感覺,讓她連呼吸都快停住了。
猛的抽出手指將手背到身後,直勾勾的瞪著他,憋了許久才結結巴巴道:“你……你,你放肆!”
上回吃包子的時候她當他是無心的,這次擺明了是故意咬她的手指頭!
小教主雙眼濕漉漉的,像是被欺負了一般,那聲放肆也說的毫無威懾力?。
楚辭用舌尖輕抵著上顎,眼神微微一暗,怎麼就能那麼招人憐愛呢。
他要真的放肆了,估計她這會?兒就隻剩下哭了。
楚辭不再逗她,既然昨夜的事她都不記得了,那看這架勢是興師問罪來了。
抱著她坐到一旁的椅子上,“教主要什麼便說吧。”
段妙掙紮著就要從他身上下?去,她是來找麻煩的,不是送貨上門啊!!
楚辭略有些無奈的看著她,“教主又怎麼了?”
怎麼聽著反倒像是她在胡鬨一般?段妙動了動身子抗議,“我不要坐在你腿上。”
過去她這麼坐在他腿上的時候也不覺得有什麼,可如今卻不自在極了,她本來就心亂如麻,這樣貼著他她還怎麼好好說話。
她是來跟他談日後保持距離的問題,現在兩個人都近的沒有距離可言了,還談什麼。
可楚辭卻掐著她的腰不放,段妙氣急敗壞的瞪著他,可他卻隻是輕飄飄的道了句:“乖,彆動。”
段妙一時有些泄氣,就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力?道都被消了乾淨。
卻也是因著他這聲“乖”真的就乖乖的坐著不動了。
段妙有些自暴自棄的想,反正以前也沒少坐,腿酸的又不是她。
攥了攥手心,摒去腦中那些會?讓她煩亂的念頭,看著他道:“那我要說了。”
她一臉認真嚴肅的樣子讓楚辭輕聲失笑,稍一頷首,“你說。”
段妙掰著自己的手指,將她一路上想好的條件,一條一條仔仔細細的講了出來——
“第一,你以後不準隨意出入我的房間。”
“第二,不準再對我做那樣的事。”
“哪樣的事?”楚辭的聲音還帶著絲絲興味。
段妙正說的認真卻被他打斷,閉上嘴,不高興的看著他。
嗬,還生上氣了。
楚辭嘴角微撇,“你接著說。”
“第三,不許喜歡我。”
說完,段妙將豎著的三根手指舉給他看,可又一想道他剛才的舉動,連忙將手指收了回去,道:“就這三點。”
楚辭耐心的聽完她這最後一條,臉上的表情卻沉了下?來,彆說三點,他就是連一點都做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