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妙推開門,一眼就看到了放在床塌上的大紅色嫁衣,她平靜的走上前,拿起衣服毫不猶豫的朝門外扔了出去。
正落在了一直守在屋外的四雪腳邊。
他定定的看著那鮮紅色的嫁衣,半晌,才彎下腰將它撿了起來,拿著嫁衣走了進去。
四雪遲疑著開口,“教主。”
段妙見他又把衣服撿了回來,不由得厲聲道:“扔出去!”
段妙臉上帶著些妝,卻依然遮不住她的憔悴與孱弱,隻是一個月的時間就已經到了這個地步嗎?
四雪垂下了眼,用力的抓緊了手裡的嫁衣,“是。”
曾經他還慶幸的想過,就算她不喜歡自己可也不會喜歡彆人,而他可以一直陪在她身邊,如今卻連這樣也不行了嗎。
走出屋子,四雪看著手中的衣裳淡淡的笑出了聲。
從前她喜歡沐湙,他就讓自己學沐湙的一卻,學到他幾?乎忘了自己是什麼樣的。可如今她竟然不喜歡沐湙了,那他就什麼都不是了……
地牢外。
看守地牢的弟子攔下了想要硬闖的段妙。
“你們好大的膽子!都不想活了嗎!”段妙冷聲道。
那兩個弟子立即跪了下來,誠惶誠恐道:“教主息怒,少主有令……弟子實在不敢違抗!”
段妙憤怒至極,胸膛劇烈的起伏,“不敢違抗是嗎,好!本座現在下令殺了你們!”
“教主饒命!教主饒命!”那兩個弟子連連磕頭求饒,可就是不讓開。
“妙丫頭。”身後傳來了空海的聲音,“你又何?必與這兩個弟子過?不去。”
段妙一喜,立刻返身道:“法師你回來了!”起碼空海還是楚辭這一派的。
空海微歎息著頷首道,“我替教主去看看他吧。”
回來的路上他已經知曉了來龍去脈,所以才衝衝趕來,沒想到正遇到段妙。
段妙看了眼那兩個還在不斷磕頭的弟子,也隻能如此了。
地牢內昏暗潮濕,還有?濃厚的血腥**的氣味。
空海走到了地牢深處。
牢房內,楚辭靠坐在牆邊,一手擱在支起的膝蓋上,低垂著頭,讓人看不清他的麵容。而他對來人也毫無反應。
空海示意看守的弟子打開
了牢門,他走到楚辭麵前,道“若早知道是今日這副狀況,那日我就不該放你們離開。”
“教主還好嗎。”楚辭抬起眼,平靜的看著他,聲音淡的聽不出喜怒,可眼底的灰敗卻讓人心驚。
空海心裡生?出憐憫,在他的記憶中他的這個徒弟一向持重,即便是從雲端跌入泥潭的驟變也沒有摧毀他,依舊能沉著冷靜的籌謀布局著一切。
可這一回他卻從他身上感受到無比的絕望與荒涼。
空海坐到了一旁的石床上,故作輕鬆道:“還在上麵大發雷霆呢。”
楚辭眸光一動,“哭了嗎?”
空海微一愣,曬道:“向來隻有那丫頭讓彆人哭的份,我還真就沒見她哭過。”
楚辭也跟著笑了笑,可擱在膝上的手卻慢慢握緊了起來,那怎麼總在她麵前哭的跟個淚人似的。
空海審視了他一瞬,歎道:“我也是才知道那丫頭與沐湙……”看著楚辭身上隱隱透出的肅殺,空海擰起了眉心,“這局勢怕是破不了。”
他雖與沐湙同為左右使,但他一直不齒於沐湙的行事作風與手段,私交亦不多。
可就他對沐湙的了解,那個人是能為了目的不擇手段的人,魚死網破的事他未必做不出來。
“你也彆忘了你還有?更重要的事。”空海提醒他。
楚辭怎麼會不明白空海說的,可他已經被困在這僵局裡了。
他不能帶走她,就如段燁說的,他不能讓她承受這無休無止的痛苦。何?況沐湙還以性命要挾……他已經無計可施。
……
段妙坐立不安的在地牢外來回踱步,直到看見空海出來,她才算停了下來,幾?步跑上前,急切的問道:“他怎麼樣了?”
空海道:“教主彆急,楚辭沒事。”
“你有?沒有把我的話帶給他?”段妙壓低了聲音。
她讓空海告訴他,逃出去!
有?空海的接應,逃離聖月教不是難事。段燁或許不會對他做什麼,但沐湙那個瘋子就保不住了。
見空海點頭段妙才鬆了一口氣,還以為兩人一定已經商榷過了。
可她不知道楚辭在聽了空海的話後卻隻說一句,“我已經哪裡都去不了了。”
……
婚期一天一天推進,段妙翻遍了所以有
的藥物,沒有一樣是能解她身上的蠱毒的,她甚至去找了莊鶴延可他也束手無策。
隻剩三天就是大婚之日了,整個曳月閣內都縈繞著低迷壓抑的氣氛。
施竹月日日來陪著段妙,說笑給她聽,卻也無濟於事。
這日,沐湙派人送來了催妝。
溫若靈小心翼翼的敲了敲門,“教主,那邊送東西來了。”
段妙閉了閉眼,指甲掐入了掌心,她不能就這麼嫁給沐湙,她該怎麼辦!
施竹月握了握她的手,安慰的話到了嘴邊卻一句也說不出來,她曾經以為與沐湙成親的那日,一定會是段妙最高興的一天,可她卻親眼看到了她一天比一天悲慟。
“我去找他!”段妙已經想過無數的辦法了,她隻能去找沐湙。
那對雙生?子見到段妙和施竹月過?來立即跪地恭迎,“弟子參見教主,左使。”
段妙直接越過?兩人朝正廳走去。
沐湙正坐在太師椅上擺弄著他的棋局。見兩人進來,他放下手中的棋子起身笑道:“妙妙怎麼來了?”
那天她把沐湙趕出曳月閣之後就再也沒有見過?他。
幾?乎隻要見麵,兩人就是鬨的不歡而散,可沐湙就是有這個本事,在下一次見麵的時候裝的好像什麼事都沒有?發生?過?一樣。依然對她笑得一派溫柔。
段妙沒他這麼好的本事,她冷然道:“我有?話跟你說。”
沐湙想去拉她的手,段妙立即側身避開,他也不介意,隻笑道:“來,坐下說。”又看向施竹月,“左使也請坐吧。”
沐湙讓人送來了茶具親自煮茶,燒滾的水發出了咕嚕咕嚕的聲音。
熱水衝入茶盞,一股熱氣衝了上來。
段妙受不了這樣的氣氛,也不顧上迂回了,她脫口而出,“沐湙,把婚事取消吧。”
沐湙斟茶的動作一頓,熱氣有?些模糊了他的臉,他淡道:“妙妙一定要當著外人的麵說這些嗎。”
他指的是施竹月,段妙抿緊了唇,猶豫了一瞬道:“竹月姐姐去外麵等我一下吧。”
施竹月看了沐湙一眼,道:“我就在外麵。”
沐湙勾了勾唇,沒有做聲。
屋內隻剩下兩人,沐湙將茶盞推至段妙麵前,“嘗嘗,可還喜歡。”
段妙沒
有接,而是道:“沐湙。”
沐湙打斷她,“妙妙試過?嫁衣了嗎,可還喜歡。”
段妙簡直要瘋了,“沐湙,我已經不喜歡你了!”
沐湙輕呷了一口茶,“我知道,你說過了。”輕描淡寫的語氣,似乎這在他眼裡根本不重要。
段妙急道:“我已經不喜歡你,你也不喜歡我……我們彼此放過。”
“彼此放過?”沐湙重複了一遍她的話,放下手裡的茶盞一把捏住她的手腕將她拖了起來,語氣陰鷙,“可妙妙說過會永遠喜歡我的,怎麼能變呢。”
段妙大驚著抽手,“沐湙,你放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