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子謙麵帶憂色:“都起不來身了,家中府醫也是束手無策。遂想著儘快剛回武都,延請名醫。”
聽得隱隱約約的宋嘉禾知道,宋子謙這是已經在對外放宋嘉音病重的風聲了。他特意趕來,本身就說明了宋嘉音病情的嚴峻,回頭那些安排布置起來也順理成章。
魏闕目光微微一動,若有所思的摩著茶杯邊沿。不經意間瞥見桌上那碟粽子糖,想來是替幾位姑娘準備的,卻不小心被端了過來。
望著麵前琥珀色的粽子糖,魏闕沒來由的想起了一樁陳年舊事,唇角微不可見的一翹。
他略一側臉,就見不遠處的宋嘉禾不知為何突然笑了起來,笑靨如花,梨窩淺現。
被宋嘉淇逗笑的宋嘉禾若有所覺,下意識的轉頭,正對上魏闕淡淡的目光,微微一怔,馬上又禮貌的彎了彎嘴角。
她難得一見的疾言厲色,震得宋嘉卉愣住了,怔愣過後,她一把抓著林氏的胳膊,無比委屈的看著林氏:“娘,你看她說的什麼話!”
林氏尚且還有些回不過神來,實在是宋嘉禾在她心裡一直都是十分溫和的性子。她怔怔的看著麵色冷然的宋嘉禾,心口就像是綁了一塊秤砣,壓得她心裡發慌。
“娘!”宋嘉卉用力搖了搖林氏的胳膊。
回過魂來的林氏急忙替宋嘉卉解釋:“暖暖,你二姐她沒有惡意,她本意是怕你因為打人之事被說嘴。”她總是盼著兩個女兒能和睦相處的。
“就是,姑娘家家動不動就拿鞭子抽人,成何體統。”宋嘉卉立時附和,說的好像她真是這意思似的。
“二姐這好意藏得可真深,我愣是沒聽出來。”宋嘉禾輕笑一聲。
林氏和宋嘉卉臉色不約而同的僵了僵。
宋嘉禾皮笑肉不笑:“至於被人說嘴,祖母說了但凡腦子清楚的都不會說我做錯了。會說我錯的都是腦子不靈光的,我吃飽了撐的才去理這些人的想法。”
聞言林氏不敢置信的看著宋嘉禾,不是因為她話裡的內容而是她此時的態度。這些年來宋嘉禾偶爾會和宋嘉卉吵嘴,但是對她從來不曾如此不留情麵過,這是第一次!
宋嘉卉則是臉紅了又白,覺得宋嘉禾根本就是在指桑罵槐嘲笑她沒腦子。這樣的冒犯宋嘉卉豈能咽得下,尤其還是在林氏跟前,她從來都自覺高宋嘉禾一等的。
再看林氏震驚又傷心的模樣,宋嘉卉更是火冒三丈,騰地一下子衝了過去。
“卉兒!”林氏大驚失色,嚇得站了起來。
“你說話客氣點!”宋嘉卉伸手就想抓宋嘉禾的衣領。
“說我之前先照照鏡子。”宋嘉禾一把擒住宋嘉卉的手腕,用力一捏。
宋嘉卉當即慘叫一聲,眼淚都快掉下來了,隻覺得被她握著的地方錐心刺骨的疼起來,宋嘉卉尖叫:“放手!”
叫得林氏心都揪成一團:“暖暖快放開你二姐!”聲音都急的變了,還帶上了不自知的嚴厲。
宋嘉禾抬頭深深的看她一眼,甩開宋嘉卉。
對上她冷冰冰的雙眼,林氏好似被人兜頭澆了一盆冰水,整個人都凍住了。
宋嘉卉踉蹌著後退幾步,見手腕都紅了,還火辣辣的疼,眼淚就這麼掉了下來:“娘,你看宋嘉禾,她怎麼敢!”
“為什麼不敢,真當我得一輩子讓著你。”宋嘉禾冷冷的看著她。
宋嘉卉像是被踩了尾巴的貓:“誰要你讓!”
“求之不得!”宋嘉禾冷笑一聲,旋身離開。
“暖暖,”林氏大驚,追上去,“暖暖!”
“娘,”宋嘉卉一把拉住林氏,“她都這樣對你了,你還追她乾嘛!”
“卉兒,彆鬨!”林氏心急如焚,去拂宋嘉卉的手。
宋嘉卉臉色大變,又哭起來:“娘,我手好疼,我的手是不是斷了?”
林氏嚇了一大跳,連忙捧住她的手,一疊聲道:“快傳府醫。”
聽著後麵的動靜,宋嘉禾譏誚的勾了勾唇,掀起簾子,大步走了出去。
候在外頭的青書青畫憂心忡忡地迎上來,宋嘉卉那麼大的嗓門,她們隱約聽到了幾句,差一點就想衝進去了。
兩個人四隻眼上上下下打量,確認她毫發無傷,兩人齊齊鬆了一口氣。
宋嘉禾被她們這模樣逗笑了:“回吧!”
兩人應了一聲,隨著她離開。
出了沉香院,宋嘉禾頓覺神清氣爽,連空氣都是甜的。對宋嘉卉這種把彆人的客氣當成理所當然的人而言,撕破臉是樁好事,以後終於不用同她虛與委蛇,大麵上過得去就成。
走出一段路,青書提醒:“姑娘,老夫人午睡該是起了。”她這是不安好心,打著讓宋嘉禾告狀的主意。雖然不知道具體發生了什麼,但是青書認定自家姑娘在二姑娘那受委屈了。二姑娘不就仗著是在夫人跟前,要是在老夫人那,看她敢不敢吆喝。
宋嘉禾白她一眼,她又不是宋嘉卉,芝麻綠豆的事都要拿來告狀,丟人現眼。反正宋嘉卉也挨教訓了,手腕上的紅腫馬上就能退,卻足夠她疼上十天半月的。
被白了的青書悻悻的摸了摸鼻子,忽然瞥見一個蹴鞠滾過來,不由看過去。
“六姐姐!”脆生生的童聲伴隨著踏踏腳步聲。
滿頭大汗的宋子諺跑過來,連蹴鞠也不要了,直直的撲上去抱住宋嘉禾的腰。
宋嘉禾拿帕子給他抹腦門上的汗:“今天沒上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