叢瀾:“是吧?我也覺得超好看的!”
莉莉婭大笑起來:“對,超好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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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程又是漫長的十多個小時,叢瀾不暈機,但她在飛機上狹窄的座位裡憋屈得很。
於謹看著她醒來又昏睡,時不時地照看著,給她蓋毯子,還喊她起來吃飯。
叢瀾:“為什麼還沒到家……”
於謹:“因為我們的地球很大。”
叢瀾:“……你夠了。”
移動過程中她無法陷入深度睡眠,自身狀態不穩,所以沒辦法去意念空間裡訓練打發時間,便隻能選擇要麼清醒地待著,要麼繼續睡覺,補上她向來稀少又珍貴的睡眠時間。
叢瀾糾結了兩秒,吃完飛機餐後,果斷選擇了戴上耳機繼續睡覺。
不睡白不睡,反正她沒事。
叢瀾的拉脫維亞站第一名可以為她贏得兩千美元的獎金,她聽了一嘴,還是稅前,需要等一段時間才能到賬。
到了以後得跟於謹和國家隊平分,細節到時候看當初簽訂的合同就行。
叢瀾盤算著拿錢給家人買點東西,她在國家隊這一年的時間裡也有工資津貼補助,錢不多但也不算少,夠她日常開銷還能存下不少的錢。
鬱紅葉帶著她去辦了存折,全給叢瀾存了進去,說是攢著等她需要了再來花。
叢瀾看了看,趁著鬱紅葉也在,乾脆給自己辦了張銀行卡。
未滿16周歲還得要監護人許可才能辦卡,她也是在這個時候清晰地認知到自己年歲小的不便之處。
飛機上,迷迷糊糊的時候,叢瀾都在想拿著這麼多錢要怎麼花。
落地、出關、帶著行李回家,寫參賽感想等歸隊後上交。
憋著困勁兒到天黑了才睡,連叢凜和鬱紅葉的臉都沒見著,她艱難地洗漱完畢爬上了床。
叢凜是餐館有事,承接了壽宴,所以回去得晚了。
鬱紅葉是已經辭職跟辛抒懷創業去了,還在叢瀾的建議下辦了網店,如今正是摸索的艱難時期,忙起來都不記得吃飯的。
等二位記起來時間回到家裡,看見的就是叢瀾給他倆留下的昏黃小燈,以及那枚躺在桌子上的金牌。
冠軍花束和於謹給的花環,叢瀾在領完獎回到後台的時候,就拆開來分給了陪著她的國家隊與冰協成員,作為簡單的感謝。
“太困了媽媽爸爸,我睡了。”
叢瀾留了個紙條,壓在獎牌的下麵。
鬱紅葉彎腰拿起,有些愧疚:“哎,忙忘了。”
叢凜也是:“日子都過得沒腦子了,昨天還記著瀾瀾要今天回來呢。”
他倆也一直跟於謹有聯係,可惜越洋電話太貴,打著又不方便,所以隻簡單知道叢瀾的成績,細節暫時還不清楚。
鬱紅葉輕手輕腳地去看了看叢瀾,客廳的燈光透過門縫照了進去,室內顯得不是那麼漆黑。
關上門,鬱紅葉又輕輕地走了好遠,這才出聲說道:“睡得很熟,看來是太累了。”
叢凜:“不知道吃飯了沒……”
鬱紅葉:“你女兒餓不著,真當她是個不會照顧自己的小孩兒啊?”
叢凜一想也是:“我姑娘確實機靈。”
飛機上一直在睡,但其實很不舒服,所以叢瀾並沒有休息好。回來以後,不知道怎麼地,一沾上床,她就特彆想睡。
好不容易挨著困意,去意念空間裡訓練了二十分鐘,她實在不行了,跟非人類教練說完再見,顧不上看飄過來的場館未讀信息提示,叢瀾揮揮手就回到了現實。
以前還會覺得渾身疼,這次壓根就沒有中間商賺差價,她等同出來就昏睡了過去。
鬱紅葉開門,她更是完全不知道。
一覺睡到七號早上五點,叢瀾醒來,精神奕奕。
周三了,她今天得去高中報道,不然這開學一個多星期,連班級在哪兒都不認識。
正要起床,叢瀾突然想起來:“啊昨天我好像看見有個未讀信息……”
這種事情不能拖,不然心裡老吊著事兒,叢瀾乾脆閉上眼睛又進去了。
站在主控台前翻了翻,找到那個一閃一閃的小翅膀,叢瀾好奇地點開,發現居然是提醒她換冰鞋。
叢瀾:“……”
以前不是一上線就提醒的嗎?
這一次怎麼還改發郵件了?
她有點懵逼,順著往下劃拉,發現是一張設計圖紙,上麵給出了她新冰鞋的所有參數。
側腳踝寬度、鞋楦模型、鞋幫數據、堅韌程度……密密麻麻的,各方麵都有要求。
叢瀾:“……”
好家夥,這是讓我拿去為難人嗎?
冰鞋是運動員的武器,是與之並肩作戰的夥伴,雙方相愛相殺。
叢瀾的雙腳,又或者說所有花滑運動員的雙腳,都被冰鞋傷害過、保護過。
她的腳踝已經變形,骨節處還有一圈瘢痕,那是每一次適應新鞋的時候所磨出來的痕跡,無法消解。
討厭換新冰鞋,就是因為這是一場持久戰,要麼鞋子適應主人,變成腳的模樣;要麼腳去適應鞋子,變成鞋子內部的模樣。
訓練時候的摔摔打打、跳躍旋轉,越長、強度越大的訓練,越容易加快冰鞋的損壞程度。
運動總會出汗,一旦冰鞋內部潮濕,慢慢地,這雙鞋也就廢了。
成熟的運動員,一般一年就是一到兩雙鞋,有的人會備著幾雙輪換使用。
叢瀾目前隻是一個新人,她正逐漸過渡到發育期,腳在長、技術在變,所以換鞋很快,她幾乎三四個月就要徹底換掉一雙。
有時候鞋子分明還可以使用,但她就是強硬地要求換下,哪怕要去繼續與新鞋磨合,她也甘願。
於謹問過為什麼,叢瀾說,鞋子不適合她了。
在意念空間裡,她的所有數據都依從現實,不管是軀殼還是衣物鞋子,都與她日常所用的息息相關。
唯一不同的是,訓練模式中可以選擇祛除傷病。
她說鞋子不合適,是因為這一個擁有係統性、科學性訓練體係的場館主控台給她發了信息,提醒她需要更換冰鞋了。
這裡有著叢瀾最全的數據,有她回歸以來的所有建模,更有著超越現實生活的科技水平與訓練體係。這個場館是冰冷的,但從來以叢瀾為核心,為她考慮。
冰鞋太重要了,也太貴了。
老一些的運動員,甚至是舒傲白她們同期,因為貧窮、因為隊裡的補貼少,冰鞋都是穿老隊員剩下的,又哪裡去找最適合自己的鞋子呢?
便是冰刀,都是磨到不能再磨,才會去換新的。
可是,冰鞋與冰刀必須要適合運動員,才能幫助她們發揮最大的實力。
意念空間是從最大限度延長叢瀾的運動壽命、幫助她科學係統地掌握競技技術的角度出發,為她量身定製的一切。
為什麼要如此頻繁地更換冰鞋與冰刀?
因為不適合的裝備,會成為叢瀾的累贅。
將會一點一滴,緩緩地、慢慢地,就那麼地壓垮了她。
冰鞋不合腳,會導致技術練習錯誤、傷病頻發,嚴重的會影響到選手的職業生涯。
前年國外退役的一對雙人滑,女伴就是因為定製冰鞋時對方製作出錯,因比賽臨近不得不勉強使用,導致過緊的鞋舌與鞋帶滑動並勒進了骨膜,醫療結果顯示是骨膜炎。
更有男單因為穿著不合適的冰鞋訓練,導致腳傷加重,比賽時韌帶出現問題。
太鬆和太緊都不好,特彆是需要練習三周跳和四周跳這種挑戰人類極限的項目。
九十年代的花滑選手,他們的傷病除了是因為練技術得來的以外,還有冰鞋的不合腳、冰場的不合適、訓練方式的不科學等等的影響。
叢瀾至今都沒有出現較大的傷病,就是被意念空間保護著。
身體有不對勁的地方,哪怕是剛剛露了苗頭,也會被偵測到,從而引導她更改訓練計劃,避免傷病加深,也給予其充足時間緩慢恢複。
現在她的時間很多,所以可以靜心嗬護,等到以後比賽多了起來,又到她不得不出戰的時候,就來不及了。
叢瀾無奈地搖頭:“你可真是……”
知道我爸媽不用給我掏教練費,就攛掇我換新鞋新刀;
我拿了獎金,就直接給我設計圖讓我定製去了。
“聞著錢味兒就來了你。”她評價。
難道我這輩子命裡沒錢?
叢瀾開始懷疑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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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謹在跟張簡方開會,一對一私人會議。
他昨天一回到家,什麼都沒乾,就顧著修改自己的報告了。
是的,在拉脫維亞的時候,叢瀾短節目結束的晚上,他就針對自己當時的想法,起了個草稿,並在之後的兩日進行了撰寫與修改,形成了正式的書麵報告,準備回來遞交給總教練,提出他的想法。
昨晚上又改了兩遍,於謹覺著差不多了,今兒一大早就來找張簡方,拉著他進辦公室商議此事。
張簡方聽完:“嗯,我確實有過這樣的規劃。”
他拉開抽屜,翻出來自己的草稿紙。
於謹:“那還等什麼,乾啊!”
退役的運動員那麼多,且一直在持續增加,國家隊不是隻有一點人,在舒傲白、叢瀾她們後麵,還有好些很可能滑不出來的運動員。
這些人的未來如何,都是不確定的。
於謹:“教練是一種出路,去讀書是一種,轉行乾彆的也完全可以,那為什麼不能去國際滑聯呢?”
桌子上是彆的人,他們隻能站著,既然無法掀了桌子,那就想辦法加把椅子,擠進去。
然後慢慢地,把裡麵的人擠出去。
張簡方撓撓頭發:“還要從長計議。”
於謹:“計議什麼呢!現在裡麵就咱們的一個人,孤立無援的多可憐?”
張簡方:“……”
於謹無師自通了搞傳銷的把式,一張嘴說得那叫一個厲害,可比日常的他活潑多了。
張簡方真是聽得一愣一愣的,第一次知道於謹居然是這樣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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叢瀾試探地把那張紙的數據導了出來,沒想到居然真的可以。
她想再看看能不能扒拉下彆的東西,然後就被拒絕了。
叢瀾:【瀾瀾噘嘴.jpg】
好小氣哦。
“算了,賺一個是一個。”
她小心地收好pdf文件,打算找個時間去打印一下,找找冰鞋定製廠家。
叢瀾:“不知道我現在的錢夠不夠定一雙鞋……”
兩千美元到底什麼時候到賬啊?
孩子好窮的。
實在不行,隻能繼續啃老了。
叢瀾歎氣:“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