叢瀾自打索契冬奧賽季上了四周之後, 尿檢和飛檢的次數就慢慢增加了,今年短節目接連破紀錄, 加上她的四周跳撿回來了, GPF之後,傷勢還沒好全,就又接到了飛檢的電話。
本來預定要去骨科醫院複查, 結果隻能在隊內等取樣官員和檢查人員。
於謹:“這個醫生很難約的, 今天去不了的話就隻能三天後再去了。”
叢瀾:“也還行,不是骨頭傷到了,沒那麼疼。”
於謹:“我心疼。”
叢瀾嫌棄:“咦惹——”
於謹是真的心疼,叢瀾也知道這點。
“沒事, 不差這幾天,其實也快好了的。”她寬慰道。
於謹煩得要死:“你飛檢的頻率都多了不少,奧委會是真的……煩死了。”
飛檢一般會選在運動員訓練期間,是突襲的性質,防止運動員使用興奮劑延長他們的訓練時長、增加肌肉力量等等。
因為有部分藥物在計算好代謝周期的情況下,是完全可以做到在比賽之前全部代謝掉的。
這樣一來,就可以合理隱瞞運動員使用興奮劑一事。
當然, 計算需要很縝密。藥物的來源、醫生處方、教練組配合加大訓練量等等, 一環扣一環, 使用興奮劑也是一件很複雜的事情。
花滑跟其他項目一樣,都可以用興奮劑來提升自己的競技水準。
比如延長訓練時間、快速消除疲勞、使自己冷靜下來等等, “興奮劑”不是必須讓人興奮起來, 它隻是一個統稱,實際上種類和功效多種多樣, 而且藥物名單一直在增減。
飛檢的重要對象就是世界一流選手以及短期內成績出現了異常提升的選手, 叢瀾正在其列。
等叢瀾結束了尿檢出來, 她一瘸一拐的,溜達到了冰場找了個位置看人訓練。
沒看多久,林悅就來找她了,說是把三天後的采訪提到了今天,給叢瀾約好了三天後去醫院的掛號。
叢瀾:“哇,你們也是好迅速啊!”
林悅:“走吧?我背著你?”
叢瀾:“倒也不必。”
她還是可以走的!
再過一個月就要十三冬了,四年一次的冬運會,對於冬季項目的運動員來講是一個難得又重要的比賽,叢瀾他們都會去參加。
全錦賽就不辦了,跟十二冬的安排一樣,混入冬運會一起舉行。
在此之前,叢瀾需要為花滑和十三冬進行宣傳,所以這個月裡她除了養傷和訓練,還有很多的雜事要做。
媽媽他們知道叢瀾受了傷,跟於謹聯係過後,來首體看了看叢瀾。
連老舅任華佑都給叢瀾打來了電話,可惜冬天他正是最忙的時候,要不然他就直接殺到北京來看叢瀾了。
期間於謹跟人跑出去省隊看了看苗子,又拐去廣東體操隊想找找有沒有可以轉項練習花滑的。
等他再回來,就差不多到了一月上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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叢瀾這日在上冰找技術,她又隔了一周沒怎麼訓練,膝蓋傷好了許多,積液也沒了,炎症不再複發,再過一周基本上就可以好全。
茱迪去帶冰舞組了,於謹在教沐修竹,叢瀾就扒著圍欄邊慢悠悠地找她自己的冰感。
訓練量大不到哪兒去,這都是層層疊加的,明天會多一點。
於謹的原話是:“給你在十三冬前找回狀態就行,你彆急,我心裡都有數。”
叢瀾不信他也得信自己啊,她覺得這方案沒毛病,所以就沒抗議。
於謹:???
這話我怎麼覺著有點彆扭?
叢瀾靠在圍欄上休息,順便觀賞冰場多樣性。
沐修竹累得跟狗似的在不遠處喘氣,於謹皺著眉頭,看他的心率帶數據,愁得抬頭紋都深了。
“你這怎麼……”於謹,“教你的呼吸方式你還沒學會嗎?”
沐修竹在滑冰的時候不會呼吸,或者說,很多很多運動員都不會呼吸。
短節目兩分半,自由滑四分鐘以上,前者還好,後者就夠嗆了。
花滑是有氧與無氧相結合的運動,日常訓練中也會分彆鍛煉不同的能力,但歸根結底是要在賽場上使用的,不是練完就放在身上當擺件看的。
“你到後麵半程就全是無氧了。”於謹無奈。
前期消耗量大,後麵呼吸就跟不上,自由滑很容易變得沒有力氣,於是就變成了無氧運動。
滑行會變慢,就跟走冰似的,什麼美感都沒了。跳躍的失誤率也會隨之提升,讓人一眼就看出來“哦他沒力氣了”。
沐修竹:“我學了……但是我沒學會。”
叢瀾在控製自己這方麵做得很好,於謹就將她的呼吸方式教給了很多人,不隻是沐修竹,還有褚曉彤梅山雁樓翎等等。
於謹:“你要跟我說呀,不能自己蒙著頭一股勁兒地往前闖,教練不就是教你這些的嗎?”
沐修竹的聲音有些弱:“我錯了教練。”
他在冰上還是會怕教練,可能是曹教練給沐修竹帶來的陰影太大了。
於謹撓撓頭,回想起了剛帶沐修竹的時候。
那會兒上第一節課吧,他先測試沐修竹的技術,看看有什麼儲備,瞅一瞅孩子現在的情況,結果當時就發現了不對勁。
沐修竹壓根就不知道怎麼調整呼吸。
前一個教練沒教過他,沐修竹又很容易岔氣,冷氣一吸到胃裡冰得厲害,刺激得直抽抽。
某次發現自己可以在一段時間裡無氧運動,於是沐修竹就乾脆不呼吸了。
體力本來就不夠,還不會利用呼吸調整狀態,Jr男單跟Sr女單的自由滑時間一樣都是4分鐘,同樣是12個技術動作,區彆在於女單7個跳躍,男單8個。
等到升組了以後,Sr男單是四分半的自由滑時間,還會再多出一個編排步伐ChSq。
關鍵是,8個跳躍裡男單要上四周跳,這個比三周累得多了。如此一來,男單的強度一整個撐下來,怪不得沐修竹的自由滑後半程總是炸成煙花。
能滑完全程已經很不錯了。
叢瀾那會兒在場邊給自己的腳踝敷冰,還問了他:“肌肉在缺氧狀態下進行高速劇烈運動,會產生大量的乳酸,疲憊消退的也會更慢。沐修竹,你練完肌肉不疼嗎?”
沐修竹:“……很疼。”
於謹扶額:“我還真是……”
第一次見這麼傻的人。
一組十個跳躍,於謹就發現沐修竹隻有在組彆間隙才會大大地呼吸幾下,一旦要開始了,十個跳躍之間他幾乎是不呼吸的。
除非他摔倒了,有了打岔,才會趁機吸氣。
所以後來於謹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減少他的四周跳數量。
往事不堪回首,一年的時間裡,於謹教沐修竹最重要的不是提升難度,而是打磨他現有的所有技術。
“訓練時候倒沒多大問題了,就是這個滑自由滑全程還是太明顯。”於謹拿了鉛筆在本子上畫了兩道,“我再想想有沒有什麼其他方法。”
沐修竹有點慌:“我、我馬上學!”
於謹哭笑不得:“你不用這麼緊張……”
沐修竹知道於謹是一個脾氣溫和的教練,他很少生氣,這一點與其他人截然不同。
像是樓翎的教練鄺玉海,就特彆的嚴格,經常性冷著臉。
樓翎不怕鄺玉海,訓練之外還會跟教練打趣鬥嘴,但是沐修竹不一樣。
有些人就天生害怕彆人的麵無表情,還有些人對於某種有氣勢的人,會見麵就怵。
沐修竹就是這兩類人的集合體。
他偷偷瞥了一樣場邊的叢瀾,見師姐也在麵無表情地看著這裡,心裡就更慌了。
他覺得叢瀾特彆好,他喜歡跟叢瀾一起滑冰,他也敢在叢瀾跟前撒嬌賣好,但同時,他特彆害怕叢瀾不高興。
正在思考今天吃什麼的叢瀾:???
我沒不高興啊!
於謹苦惱地抓抓頭發。
沐修竹這孩子好哄是好哄,可是吧,他心思太細膩了!
看來我還是得去找心理醫生支招,於謹想道,這次得看我,不是看沐修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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恢複性訓練的進度到最後階段,叢瀾又開始了她的四周跳。
見狀,褚曉彤等人特彆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