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他必須要做出選擇。
擇妃入宮,以製衡朝堂。
他告訴雲清辭,自己保不住年少時對他許下諾言,在帝位與對他忠貞之間,他隻能選擇一個。
這對於雲清辭來說,毫無疑問是一道晴天霹靂。
但李瀛接下來話,卻讓他感到更加震驚。
“阿辭,我們和離吧。”李瀛終於看向他,“你去找一個,比我更好人。”
雲清辭不是不能理解,但他情感上卻無法接受。那一晚他縮在床內紅著眼圈,李瀛則站在床前一直看到他睡著。
雲清辭想了三天,他想清楚了,他把自己感動不行,因為他決定為李瀛舍棄一部分堅持,他答應讓李瀛迎妃入宮,唯一有一點,他不許李瀛碰她們。
李瀛看上去並沒有高興:“清辭……”
雲清辭霸道地拉住他手臂:“你彆想我放過你。”
他離不開李瀛,他知道自己離不開他,所以,無論如何,他都不會放過李瀛。
也許是因為他黏人黏太厲害,李瀛可憐他,也許是因為李瀛本身就帶著私心,出於某些原因不願與他分離。
有妃子進宮了,一個,兩個,三個。
有些事情可以理解,但不代表可以接受。雲清辭終究不是大度人,他以為自己可以一直信任李瀛,但他還是高估了自己。
他每逢去太後那裡,對方都會告訴他,哪個宮妃去給李瀛送了吃,哪個宮妃又給李瀛做了衣裳,還問雲清辭,覺得哪個宮妃更漂亮,以後生出小皇子如何如何。
雲清辭變得多疑,不管是彆人給李瀛送了什麼,他一定要翻出來。
李瀛告訴他以後不要再去太慈宮,他不止一次地勒令太後不許再插手自己和雲清辭事情。
但在雲清辭眼裡,這樣做李瀛變得更加可疑。
他認為李瀛不過是想要蒙住他眼睛,捂住他耳朵,讓他成為一個不聽不看不言不語傀儡。
於是,他們開始爆發爭吵,李瀛開始排斥他,無視他,不願見他,而雲清辭,在一次又一次被針對裡,也越來越極端。
他低下頭,看了一眼自己手腕上。
那處傷口已經結痂,但依舊纏著紗布,因為雲清辭不想看到那道傷口。
也許,這個時候李瀛,真是這樣想。
他永遠都比自己更為理智,更為深沉,更會算計,也更為成熟。
他轉了過來,問李瀛:“既然如此,你為什麼還要去找我?”
“我……後悔了。”
雲清辭諷刺地笑了。那一點點回憶未能激起他對李瀛半分同情,隻覺得他貪婪而可惡,他要魚與熊掌兼而得之。
“李瀛,我問你,你有沒有想過寵幸其他人?”
“沒有。”
“你有沒有想過要除掉相府?”
“沒有。”
“你有沒有想過殺我?”
“……”李瀛凝望著他,有些微醺,又有些認真:“從未。”
雲清辭抿了抿唇。
他信了。
也許,這個時候李瀛,真沒有想過對付雲家,也許他真曾經喜歡過他。
可那又怎麼樣呢?
現在李瀛不對他下手,不代表以後李瀛不會。
他是親耳聽到李瀛聖旨將雲家滿門下獄,也是親身經曆被打入冷宮,因為活不下去而隻能自戕。
“最後一個問題。”雲清辭死死盯著他:“你有沒有將我父兄抄斬?”
李瀛按著太陽穴,慢慢搖了搖頭。
屋外傳來了動靜,柳自如上前來告訴雲清辭:“太醫來了。”
雲清辭隻能暫時讓開。
他相信李瀛喝醉時候不會撒謊,如果他是八年後那個李瀛,今日很多答案都不會是這樣。他知道李瀛對相府下手了,八年後李瀛也會知道。
太醫給他紮了針,讓他喝了解酒湯,之後又留下了一個方子,讓人去禦藥房抓藥。
安排好這一切,李瀛已經沉沉睡了過去。
屋內熏香夾帶著酒氣,雲清辭躺在他身邊,忽然重重踢了他一腳,男人眉心微擰,像被什麼驅動著一般,無聲地往裡麵挪了挪。
雲清辭閉上眼睛,思緒紊亂,迷瞪了一會兒,倏地想起什麼,扭身爬到了李瀛身上,抓著他用力搖:“李瀛!你給我醒醒!”
他發現自己剛才用詞過於模糊,問李瀛是不是來自八年後,因為他對八年後有執念,可如果李瀛是來自十八年後,二十八年後呢?
豈不會完美避開他提問?
還有有沒有殺掉父兄,如果他來之前相府眾人還沒有推去斬首呢?
雖然這兩個問題有些矛盾,可雲清辭還是需要再確認一下。
“李瀛!”
沉睡李瀛神情變得十分難受,他費勁地張開眼睛,雲清辭已經迫不及待地道:“你有沒有封過寧妃為貴妃?”
他眼睛放著光,因為即將要撕下李瀛真麵目而激動到戰栗。這個問題,一定不會出錯。
“……沒有。”李瀛重重合上了眼睛。
雲清辭:“……”
他迷茫極了。
真不是,那這一切如何解釋呢?
他悶悶不樂地躺了下去。
一側,因為飲下解酒湯而逐漸清醒李瀛,呼吸變得綿長而壓抑。
第二日,雲清辭又是睡到日上三竿,他洗漱完畢,坐在桌前,忽然渾身一僵。
清淡膳食裡,一個白瓷碗碟上放著一個看上去分外熟悉酥餅。
與他前世吃過幾無二致。
雲清辭指著那酥餅,問:“何人送來?”
“禦膳房裡。”銀喜回稟:“聽說是陛下一大早親自去安排。”
雲清辭感覺自己被耍了一道。
狗皇帝,是在羞辱他嗎?昨晚逼問了他半天,半個有用信息都未吐露,如今倒是自己送上門來了?
這廂,江山殿,柳自如望著冠服端嚴天子。
對方正在將所有宮妃牌子一字排開,選妃一般細細斟酌著什麼。
他想起君後昨日失控問那句話,心中百般疑問不知如何開口。
李瀛手指洗很乾淨,除了袖口處麵粉,很難讓人想象他方才親自去了一趟禦膳房,甚至親手做了一道酥點。
“有什麼話,就說。”
李瀛開口,隨手將一個宮妃牌子丟入了火盆。
柳自如神色猶豫,沒有直接問您是不是真來自八年後,他斟酌道:“陛下,既然有意隱瞞,又何必,親自送上門去?”
“因為,”李瀛頓了頓,輕聲說:“他愛吃。”
雖未明說,可短短幾句話,卻蘊含著相當大信息量。
柳自如一時匪夷所思,毛骨悚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