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這樣傷神,那些曾經叫她不痛快的人,也逍遙得夠久了。
所有人,都應該為自己做過的事付出代價。
*
三重天上,天宮。
數名仙君自各方乘雲而來,自沉淵一統三重天後,仙界由他冊封的仙君各有仙職,每月都會前來淩霄殿朝見。
九重白玉階上,沉淵高坐其上,冕旒垂下,肅然威嚴。
偌大殿中,數名仙君齊齊下拜,口中道:“臣等,見過天帝——”
“眾卿請起。”沉淵聲音低沉。
他的話還未說完,一陣勁風自殿外卷入,血腥氣逼人撲麵而來,讓殿內一眾仙君忍不住為之後退一步。
雲霧散去,露出其後遍體鱗傷的青色麒麟。
傷口不斷湧出血液,青麒麟化為人形,在沉淵麵前叩拜道:“求天帝為我做主!”
“這不是麒麟族長嗎?他怎麼受了這樣重的傷?”
“麒麟族長修為深厚,尋常仙君根本不是他一合之敵,是誰能將他傷得這樣重?”
“前日才聽說蒼穹殿澹台仙君丟了性命,如今連麒麟族長也重傷至此,三重天上究竟是誰敢如此罔顧陛下定下的仙規?”
麒麟族長跪在殿下,姿態異常狼狽,沉淵見此,忍不住皺了皺眉。麒麟一族雖因明霄之故向玉朝宮稱臣,但卻不必向沉淵低頭俯首。
他若有事,理應去九重天上玉朝宮才是。
麒麟族長如何不知自己來得不合時宜,但如今九重天上,帝君已然閉關多年,玉朝宮諸般事務多由琅嬛神尊主理。
雖然她是上神,所擅長的卻是治傷救人,論起爭鬥,是比不過征戰四方過的沉淵。
沉淵還沒有將心頭疑問問出口,又一隻白玉麒麟騰雲而來,他瞳孔微縮。
“這是……白玉麒麟?!”
“可白玉麒麟不是已經血脈斷絕了麼?否則怎麼會輪得到青麒麟來做麒麟族長?”
“不對,這世上還有一隻白玉麒麟,當年拜入帝君門下的玉朝宮二弟子,不正是麒麟一族的少族長,他可沒有死在上一次神魔大戰中。”
“可我聽說,他因觸怒帝君受罰,而今不知所蹤,怎麼會突然出現在三重天上?”
“若真是他,麒麟族長不是他叔父麼,我看這些傷,怎麼好像就是出自他手……”
風玄殷化為人形,嘴邊噙著些微笑意,不緊不慢地走入大殿。
他姿態悠然,全然不像方才與人動過手的模樣。
“當真是他!”
“誰啊?”
“什麼意思?他是誰?”
“他便是當年明霄帝君座下的二弟子,麒麟族少族長風玄殷——不,不對,他父親已然死在了上一次神魔大戰中,他如今便也不能稱少族長。”
“沒想到玄殷仙君竟還活著,他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說來,咱們陛下,是帝君門下三弟子,豈不是應當喚他一句師兄。”
隨著風玄殷的出現,淩霄殿中陷入一片嘩然,議論聲不斷。
抬頭看著沉淵,風玄殷笑意不改:“師弟,如今你做了這三重天上的天帝,便不肯認我這個師兄了?”
沉淵壓下眸中驚色,站起身俯首沉聲:“二師兄。”
風玄殷被師尊罰入朔風原雖是隱秘,但沉淵是為數不多清楚此事的人之一。師尊至今未曾下令允他離開,他是如何出了朔風原?
還是說……沉淵想起之前種種,難道,又是阿離?
風玄殷緩緩走上前,停在麒麟族長麵前,含笑道:“叔父,我麒麟一族內務,何時需要外人來插手。”
麒麟族長眼中閃過恐懼,連連後退:“此乃淩霄殿前,你難道還想行凶不成!”
風玄殷揮手,他便被擊飛在地,狼狽地滾了三圈才停下。
“住手。”沉淵皺起眉,他飛身落在風玄殷麵前,恰好擋住了摔在地上的麒麟族長,語氣低沉,“此乃淩霄殿前,還請師兄謹言慎行。”
“天帝是打算管一管,我麒麟族的內務?”風玄殷對上他的目光,似笑非笑道。
這一次,他對沉淵的稱呼已經變為天帝。
沉淵沒有退讓:“麒麟一族與玉朝宮交好,你若是要對麒麟族長動手,總該有個理由。”
“理由?”風玄殷笑了一聲,“天帝不如親自去問問我父親和弟妹。”
沉淵眼神一凝,誰都知道,風玄殷的父親弟妹,都死在了上一次神魔大戰中。
“先麒麟族長與子女浴血鏖戰魔族,不幸隕落,我等同袍都深感遺憾。”沉淵開口道,“師兄,我知你心中悲痛,但無憑無據,你不應該將怒氣發泄在自己叔父身上。”
“做了天帝,架子的確是不一樣了。”風玄殷戲謔道。
沉淵冷下臉:“師兄,我不知道你如何會出現在這裡,但你彆忘了,關於你的處置,師尊還不曾下令撤除。”
風玄殷輕嘖一聲:“那也要等到師尊出關之日再論其他。師弟,一千多年不見,你我師兄弟也是很久不曾切磋過一番,今日卻是個好機會。”
他說著,手中握住一把長刀。
“風玄殷,淩霄殿不是你該放肆的地方!”沉淵眼中隱現怒色,當著一眾仙君的麵,風玄殷如此行事,他必須維護自己身為天帝的權威。
風玄殷並不想與他廢話,飛身向前,刀鋒直直向沉淵落下。
凜冽的刀光照亮整座淩霄殿,同一千七百年前沒有分彆,刺痛了沉淵的眼。
他召出陰陽戟,兵戈相接,師兄弟二人的目光交錯。
“師弟,我真是想揍你很久。”風玄殷含笑道。
自一千七百年前起,他就想揍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