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央眼神微凝,沉聲道:“攔住她!”
以司命心計,然不會讓自己的魂白白死去,如此看來,她驅使朱雀,是因月持翎和朱雀的命魂被秘術相連,同生共死。一旦月持翎身死,朱雀也會自爆。
擁仙君修為的朱雀自爆,丹瓊書院隻怕立時就會化作廢墟,離央聚攏的神魂這樣的力量下再次破碎。
離央以一劍阻她,她便也要還以顏色。
離央開口的刹那,老山長也意識什麼,立即便打出一道靈力。但還是遲,銅鈴浮空中,投下暗金色光芒,將司命護其中。老山長的靈力落銅鈴上,隻是叫其發出一聲輕響。
為防身體潰散,離央不再用出第二劍,而銅鈴乃是仙器,即便是大乘修為的老山長也不瞬破開司命的防禦。
天穹上的姬扶夜發出一聲怒嘯,已是準備收回靈力阻止司命。
便這時,遠處傳來一聲呼喚:“阿翎!”
女子站幽河畔,隔水相望,長發風中飄揚,臉上滿是悲切。
阿娘……
司命的動作驟然一頓,眼中幽紫色光芒明滅不定。
片刻後,月持翎緩緩抬起頭,上女子的目光,麵上滑落兩行淚。
十五歲時,第一次意識自己隻是一位仙君的魂後,月持翎便默默疏遠身邊人。
百餘年,他不止一次進入過朱雀秘境,卻隻暗處偷偷看一眼自己的母親與族人。
他隻是一抹魂,月持翎這個人,原不該存於這個世界,他早已接受這個現實。所以登仙試上,他才會故意輸給李懷一,若是上三重天,他身體的異常未必瞞過天帝沉淵。
這麼多年來,月持翎用這具身體真正為自己做過的事,便是盜取朱雀秘境的法則,讓其與此方天地融合。
他要給幽河族人一個未來。
但聽來自母親的呼喚時,月持翎的意識從一片深沉的黑暗中醒過來。
“阿娘……”月持翎望向自己的母親,喃喃喚道。
隨即,他又看見一片混亂的丹瓊書院。哪怕早已知道自己所為會牽連辜,但親眼看見這末世一般的景象,月持翎腦中還是不由空白一瞬。他是不是,做錯……
“持翎!”
“月長老!”
似乎意識月持翎還存於這具軀體中,丹瓊書院的長老與弟子齊齊喚道。
他們中許多教導過自己的長老,也許多受過自己教導的弟子,丹瓊書院……是他待百年的地方……
若是朱雀自爆,他們都會丟命……
不行……
司命從未想過,自己的魂會與她爭奪這具身體的控製權,她竟然不控製自己的魂!司命強行鎮壓住月持翎的意識,將手伸向心臟。
你竟然為區區凡人,忤逆於我!
司命仙君,我是月持翎,不是任你操縱的木偶!月持翎眸中幽紫色漸漸褪去,他搖搖晃晃地站起身,走朱雀麵前。
所人的目光都落他身上,月持翎抬手割破自己的手腕,鮮血洶湧而出,他蹲身朱雀麵前,用自己的鮮血眉心畫下符文。
司命是借月持翎的身體朱雀施下秘術,月持翎自然也知道如何解除這樣的秘術。
“不起,”月持翎低聲道,“你自由……”
命魂上的鎖鏈轟然碎開,朱雀的雙目再次亮起,但這一次,卻是赤紅如烈焰。
失血過多,月持翎的身體不堪重負地倒下去。唯以他的命魂碎裂為代價,才解除朱雀身上秘術。
他做錯很多事,好最後,總算夠彌補一二。
朱雀振翅而起,羽翼飛過的地方,火焰凝成的翎羽飄落,像是下一場雨。
人接下一片翎羽,隨即消失原地,平安出現千裡外。
朱雀清唳一聲,響徹天地,飛過襄陵城,數翎羽散落,數百姓都得以安然離開。
月持翎躺地上,看著這一幕,緩緩揚起笑。
生命的最後一刻,他不再是誰的魂,他是月持翎。
離央靜靜地站他麵前,身後萬千紅羽飄落,天地崩裂,唯她裙袂飛揚,安然而立。
這世上最不測的,就是人心。
司命的魂生出心,便再也不是她以隨意擺弄的棋子。
月持翎的身體開始消散,丹瓊書院逐漸被秘境取代,他的母親也得以渡過幽河水,來他身邊。
“阿翎!”
再見……
月持翎閉上眼,任身體消失。命魂破碎,便不再轉世輪回。但這已經是他最好的結局,生命的最後一刻,月持翎終於做回他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