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乎是在他開口的同時,那輛皮卡猛然加速, 勢頭不減, 分明是朝著艾笑去的。
林現想了很多種應對方式, 他知道歹徒或許窮凶極惡會趕儘殺絕, 但完全沒料到對方是選擇開車撞人這麼簡單粗暴的辦法, 當下離合全踩,以最快的啟動速度衝了出去——
好在,艾笑很配合。
她顯然有把他剛才的話記在心上, 關鍵時刻儘管反應略慢,卻也還是按照計劃往這邊悶頭狂奔。
“砰!”
巨響震破了城中村太平祥和的寧靜。
皮卡撞上了白色的大眾,兩輛車的速度都不慢,第一次的衝擊甚至擦出火星來。
林現是斜著橫在路中的,整個後座幾乎變了形。
本就長得豁牙裂縫的皮卡傷勢不輕,因慣性後撤了一小節戛然而止地停在原地。
逼仄的小院內隨即揚起一片微不可見的塵埃。
艾笑捂著耳朵,在緊張中緩緩轉過身。
藏在暗處的便衣們也跟著小心翼翼探出頭, 所有人的視線都集中在場地中央的小車上,誰也不清楚裡麵的人眼下是死是活。
這皮卡不知多久沒洗過了, 車窗布滿灰塵和汙垢,林現看不見對方駕駛室的情況, 正準備解下安全帶。
也就是在那一瞬, 他聽見汽車發動的聲音, 車輪迅速起步的動靜在地麵摩擦出令人牙酸的尖響。
綁匪在短暫的權衡利弊之下, 竟毅然決然的準備硬闖!
饒是林現動作夠快, 卻還是被突來的撞擊震得耳鳴。
他急忙打方向盤將車身擺正, 擋住皮卡的去路。可惜當初為了不惹人注意,租來的這輛大眾車性能有限,多半也是七八年的高齡,論皮實,估計不比皮卡好到哪裡去。
林現在車身劇烈的抖動下打開步話機,“綁匪開著車,身邊沒帶人質,我這裡不一定能擋住,在言龍灣後街外的所有人注意封鎖各巷道的出口。二大隊準備上樓救人!”
這會兒守在樓下的便衣們聽了不禁欲哭無淚。
手機定位是橫向的,具體在哪一層他們壓根還不知道,偏這小破樓修了七層,要一戶一戶的找上去著實費時間。
民警們一邊窸窸窣窣爬樓,一邊在內心裡祈禱。
隻希望綁匪的速度能慢一點兒,彆那麼快撕票;同時也盼著兩位人質的命能硬一點兒,多抗一陣是一陣。
此刻“命硬”的譚悅正在努力收腹,把自己從掰開的窗戶縫隙中往外擠。
乾弟弟戰戰兢兢地在後麵推她。
兩人花了半個小時的功夫才將繩子解開,這尼龍繩的味道簡直太難吃了,到現在她嘴裡還發著苦。
譚悅剛抬腿踩在防盜窗上,往下一看——要命,六樓!
最近的一個雨棚離她兩層高,鬨個不好恐怕得摔個半身不遂。
輕微恐高的她頓時陷入了兩難境地。
正抱著牆琢磨著該從哪裡落腳,不遠處的撞車聲突兀地傳了過來。
譚悅原本就害怕,神經已經在高度緊張的邊緣試探了,林現那一下刹車加油門,把她顫巍巍的心情瞬間引爆,腳下抖著抖著踩了個空,徑直掉下去。
這一掉不要緊,偏偏卡在了生鏽的防護窗裡,接口應聲而斷,她急忙抓緊欄杆,晃晃悠悠的懸在了半空。
與隔壁家掛著的臘肉香腸們並排在一起,十分相得益彰。
譚悅:“……”
如何是好!
客廳中的綁匪們聽見樓下震天動地的車響便意識到不妙,知道同夥有可能暴露了,兩人急忙抄起家夥進屋,打算拿人質當肉盾同條子們周旋。
然而衝進臥房,先是被滿地尼龍繩絆了一跤,隨即抬頭,和正在爬窗戶的高個兒男孩大眼瞪小眼,雙方的神情裡都寫著驚恐。
男孩起先見譚悅掛在了防盜窗上,一時在“救她上來”與“要跳一起跳”當中猶豫不決,這會兒陡然看到凶徒持刀出現,腦子一懵,也顧不得糾結了,乾脆有樣學樣跟著譚悅一塊兒抱著防護的欄杆往下跳。
不多時,兩個人便整整齊齊地蕩在了半空中,前後晃悠。
綁匪大概活那麼久沒見過這種操作,呆愣了半天才跑至窗邊,向下一望。
倆小孩抓著防護欄不肯撒手,一副要跟他魚死網破的樣子。
發現對方拿自己沒辦法,譚悅也急著不怕高了,索性有恃無恐地扯開嗓,卯足了勁頭喊救命。
她的聲音實在太尖,極具穿透力,還在爬樓的大隊長險些栽了個跟頭。
“……人質在呼救了!幾樓啊?”
“六樓!”
一群人忙得不可開交的時候,林現這邊也不見得就好過。
他和綁匪足足對峙了有一分鐘,對方拿出了開碰碰車的架勢,近乎不要命地連撞數下,破碎的玻璃灑遍全車,左側的窗子已全部報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