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的基地,藤木倫太郎。
“嘖,什麼嘛,那個怪人怎麼會平白無故地打你一頓呢?”赭發少年皺著眉,聽了一大段顛三倒四的敘述以及怨毒的報複計劃後,反問道。
“就是嘛,這也太奇怪了吧倫太郎。”身邊的小羊嘰嘰喳喳地補充道。
“什麼!連中也也不相信我嗎!比起那個怪人,連我,‘羊‘的同伴也不信任了嗎?” 藤木倫太郎像是受到了潑天的侮辱,“嘭”的一聲炸了起來。
“好,好就算你不相信我,‘羊‘的同伴,但你總要相信我那天回來的淒慘的,飽受折磨的樣子和凍傷是真的吧!”哆嗦著聲線,像是在被什麼追趕著一樣,他急忙掀開袖子,露出暗紫色的傷痕。
“這倒是……但是……”中原中也仔細看過倫太郎的傷勢,確實是被結結實實地凍了一頓,心中不免遊移起來。或許真的有什麼異能者盯上了“羊”呢?
“沒有什麼但是!我們應該百倍奉還啊!這,這樣的話就沒有人敢來欺負我們了!對吧中也!”他像是找到了什麼真理一般,口氣漸漸倨傲起來,“反正中也足夠強嘛,你自己說的嘛,你有著最強的‘手牌’,你會給狠狠反擊回去的對吧,中也?”
中原中也雖仍舊存著幾分猶疑,但還是緩緩點了點頭。去看看再說吧,萬一真有什麼雜魚威脅到了小羊們呢?他歎了口氣,無論如何,他也會護著這群小羊們安全的。
……
神上的鄰居大抵是個社畜,每天早上傴著身蠕動著去趕公車,等到晚上又拖著死狗樣的身體回來,神情憔悴是難免的事,但這幾天卻尤為出格,甚至連麵上覆著的,最起碼的神采都維持不了了,隻抬著抬著一雙眼滾動幾圈以致意。
“晚上好,鬆平先生,是下班回來了嗎?。”神上朔囁嚅著開口,好在聲音還算清亮,就算是稍有吞音也成功吸引了青年的注意。
“啊,是神上君啊。是要倒垃圾嗎?又是大冷天了啊。”他疲憊地開合嘴巴,身子稍稍挺直了。
“是,橫濱這幾天確實大降溫了。”
“那麼要好好保重身體呀,神上君。”
“謝謝您的關心,您也要好好照顧自己啊。”
鬆平先生腳步一頓,他不確定眼前的少年是否看出了什麼,但是,但是這種時候,哪怕隻有一個人來說說話也好,他真的——要撐不住了啊。
以上,就是鬆平先生做客的原因。
神上不知道自己是否做錯了什麼,他覺得今天的自己格外奇怪,仿佛有另一個誰控製了他的身體,以一種截然相反的方式行事。他細微地抖著,整個人窩在靠墊裡,捧著熱茶聽著眼前的男人絮絮叨叨。
並不是個特殊的故事,出版社沒有暢銷書,隻得以裁員這種方式減少開支,而眼前的男人,說是不幸也好,沒有才能也罷,即將成為革新之下的犧牲品。
原來如此,神上暗暗想,怪不得今天的他提前了整整一時回來,按正常來看,外出倒垃圾的他是絕對不會遇見鬆平先生的。
“世道不易啊,鬆平先生。”
“是——啊,世道不易。”枯黃的男人嘟囔著,明明咽下的是茶,卻做出了猛灌一口烈酒的做派,甚至也欺瞞到了他自己的神經——他看上去真的與醉鬼沒什麼兩樣了。
“鬆平先生還有什麼打算嗎?”
“打算,還能有什麼打算啊!”他搖晃著兩根臃腫的手指,冒出幾句囈語,“乾不下去嘍!回老家去嘍!”
“還是要好好挽救一下的啊。”真奇怪,在這樣的氣氛下,神上反而安定了下來,甚至隱隱生出了幾分對眼前人真情實意的擔憂。
“沒有辦法啦,好苗子都被搶光了,筆上帶金的根本瞧不上我們這種小編輯。”鬆平先生吃吃笑起來,側癱在椅背上,斜睨著神上,用一種局外人的口吻說道。
人類真是足夠奇怪的生物,他們可以對陌生人的遭遇感同身受,痛哭流涕,也可以遠遠地脫離開現有的境遇,以一種十足的冷酷敘述自己。。
但眼前的鬆平先生卻等不得他繼續想下去了,他現在就像一張被繃到極致的弓,開始自虐式地用撕裂自己進行鬆弛了。
神上急急忙忙開口,儘管句子還像是黏在了口腔上,“我說,我是說如果,鬆平先生願不願意看看我的呢。”
我真是找了個極爛的接口,甚至還有趁人之危的嫌疑,神上心頭盤索著不安,但剛剛,他細細地想,如果我不開口的話,我一定會後悔的吧。
鬆平先生卻沒有如同他想象的一般勃然大怒,他好似沒聽清,等著這句話他腦裡盤旋一圈後,他才像反應了過來,抖著伸出手,“看——看看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