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這裡等了這麼久,你都不來看看我嗎?”她撒嬌似的嘟起嘴抱怨,衝著神上朔張開手臂,“我的小寶貝兒,我是你媽媽呀。”
這個柔弱可欺的小美人兒居然已經有孩子了?周圍惡狠狠的男人們像是被加入沸水的滾油,轟然炸開,一片喧嘩,竟然還有幾個擼著袖子,不懷好意地想要上前討個說法。
媽媽?!神上朔猛地回過頭來,難以置信地看向少女。他手中提著的兩個紙袋打寒顫似的顫抖起來,活像個在秋風中瑟瑟發抖的枯葉。
在少年有限的記憶裡,他可以確定自己絕對這樣一位年輕的“母親”。
但是,神上朔害冷似的撫上心口,微涼的指腹下,炙熱滾燙的血流一股股彙入心房,刺激得心臟被迫“砰砰”跳動起來。
他竟然不覺得眼前這位少女神經質的發言是假話。
至少,有一半是發自肺腑的。
對麵的少女還在喋喋不休地念叨著,活像隻雕花籠子裡的貴族金絲雀,“那個俄羅斯人說的居然是真的,我當時還懷疑得很呢。那個人真是看一眼都讓人覺得毛骨悚然,也隻有狄更斯這個木頭架子才會相信。不過......如果他騙我的話,我也一定饒不了他。”
她得意地揮揮小拳頭,溫柔的目光輕柔地籠罩白發少年,臉上是與年紀不符的,恬靜的慈愛,“媽媽居然現在才找到,真是做母親的失職。”
“嗯.....”這位可人兒小心翼翼地詢問道,怯弱的雙眸水汪汪的,“好孩子,你願意坐下來陪陪媽媽嗎?”
“我......”神上朔張了張嘴,驚訝地發覺自己聲音黏糊細微得不像話。他清了清嗓子,在那位女性慈祥的目光下,艱難地掙紮了下。
“算了。”他自暴自棄地拉開椅子,順從本心坐下來,控製著想要掉眼淚的本能,緩緩問道,“您叫住我是有什麼事嗎?我想,我們應該沒有見過。”
“不,我們見過,隻是寶貝你忘了而已。”金發女性哀傷又堅定地搖搖頭,她伸出手來,像是想要摸摸神上朔的頭發,少年下意識的躲閃使得她眼神黯淡了一瞬。
“抱歉我.......”神上朔下意識地道歉。他現在還是不習慣被熟悉的人以外的人觸碰,但看到少女的悲傷,他也情不自禁地心中酸澀。
“沒事的Mon amour,”女性很快振作起來,眼神柔軟得就像是月光下得塞納河,“這是我的錯誤,要不是......”她欲言又止,皺起眉頭,仿佛是在消化什麼難挨的時刻。
過了半響,她眼含期待地抬起頭來,亮閃閃地出聲道,“寶貝兒,我是說,你願意跟我重新認識一下嗎?”
“我以居伊·德·莫泊桑的名號起誓,我的心肝,我永遠不會傷害你的。”
神上朔的心臟再次顫抖了下,輕輕緩緩地擴散痛感和酸意。理智告訴他,他絕不應該這樣相信一個今天剛認識的陌生人的鬼話。
但是......
“我叫神上朔,很高興認識您。”他聽見自己小聲地,不帶一絲停頓地交付了一顆心的信任。
一個孩子的信任。
“哦哦,原來這是你現在的名字嗎?”莫泊桑聽見這個名字的一瞬,就拿被冷落的羽毛扇半遮住自己的臉頰,不叫人看見上麵的淚光,“真是個好名字......”
\比我那時候起的Estelle可好太多了。\被偏愛遮蔽了雙眼的年輕母親喃喃道。
“星星?”神上朔重複了一下這個女性用名,想起來這個古法語用名的含義,詢問道。
“對,你小時候就像是一顆小北極星一樣,笑起來叫人心都化了,隻是......”寶貝你絕大多時間都在哭泣。她想了一想,又重新高興起來,“你現在長大的樣子也是真好,又聰明,還長了一張足以令所有女孩子傾心的漂亮小臉蛋。”
“真好。”她滿足地重複道,勾起一對兒甜蜜的小酒窩。
神上朔也慢慢軟化下來,眉眼無害地彎了彎。他想起一個最不合理的問題,問道,“您是怎麼認出我的呢?明明我們已經很多年沒見了?”應該有十幾年的跨度了吧。
“我的甜心。”年輕的母親神秘地笑起來,雙手合十舉在胸前,聲音仿佛一陣教堂十字尖上回想的聖樂。
“血脈永遠牽動著你我,將我們的心緊緊係在一起,那是時間也苦手的印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