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昔足足有五分鐘沒說話,他捏緊了周憶之的手。
周憶之仰著頭,觀察著他的表情。
因為路燈昏暗,他又逆著光,周憶之又朝他靠近一點兒,兩個人快要貼到一起去。
周憶之這才看清他臉上的震驚與錯愕。
無論這個人因為遭遇原因,有多成熟,但這一瞬就隻是宛如打開了禮盒看到巨大驚喜的少年。他在上一世有多無望,此時此刻就有多不敢置信。
雪花飄落在他肩膀上,他一動也不動,除了心臟聲跳動得周憶之都能聽到之外,就隻有,半晌後,他睫毛顫掉了一片雪花。
萬籟俱寂。
汽笛鳴叫,地鐵口人來人往,嘈雜如流水一般湧來,但卻繞過了兩個人。
周憶之本來很緊張,但是聽見近在咫尺,這個人不暢的呼吸,她忽然又稍稍鎮定了起來。
表白這種事麼,最難開口的莫過於第一句話,等第一句話說了出來,接下來的全都好辦了。
她覺得丟臉,但哥哥這副呆若木雞的樣子難道就好到哪裡去了嗎。
總歸是兩個人一起丟臉,那就丟臉不到哪裡去。
“等我一下。”她舉起竹簽。
但還沒等她走開,薛昔就把她手中的竹簽接了過去,走開扔掉了。
他走回來,站定在她麵前,仿佛還深呼吸了兩下。
周憶之笑了一下,踮起腳用指尖撥了撥落在哥哥肩膀上的雪花。
冰涼的手指觸碰到冰涼的鼻梁,竟然變成了奇異的滾燙。
她問:“我剛剛可是表白了,你聽見了嗎,你不說點什麼嗎?”
薛昔看著周憶之,好半晌,方才找回了一點兒理智。
他啞聲問:“不是林嘉宇嗎?”
周憶之臉頰發燙,有點不自在,笑道:“不是啊,你怎麼會那麼以為?就因為我讓他來咱們家補過幾次課?”
“你誇讚過他。”薛昔低聲道:“你說他很優秀,你和他一起看電影,你和他一起大笑,你還戀戀不舍將他送到門口……”
話沒說完,薛昔驟然意識到自己情緒泄露太多,簡直帶上了幾分抱怨的語氣,他及時刹住了車,看向周憶之,但周憶之笑得更甜了。
怎麼辦,哥哥好愛吃醋。
她眼睛亮晶晶地看著薛昔:“可是,我有沒有說過,在我心裡,你更優秀,你全天下第一好。我和你看過更多電影,見到你的時候,我心裡笑的時候更多,跟你道彆的時候,我更加戀戀不舍?”
周憶之每笑著多說一句話,薛昔的呼吸就重一點,他完全分辨不清周憶之說的話是真是假,是開玩笑還是逗他玩,他隻能渾身僵硬地移開了視線。
周憶
之將手從哥哥的羽絨服口袋裡抽出來,雙手從他羽絨服裡伸進去。
薛昔下意識張開手臂。
少女便鑽進了他懷裡。
周憶之環抱住他,微微歎了口氣。
她將腦袋靠在他胸膛上,這樣緊緊抱著,揪著他的毛衣,感受著他的體溫,有種踏實的溫暖感。
上輩子的苦吃夠了,這輩子她隻想和眼前的人好好的擁抱、相伴、團圓。
任何誤會的事情都不要發生了。
於是她將臉埋在他懷裡,認真解釋道:“那是為了測試你的反應,如果你不喜歡我的話,我怎麼敢貿然表白?”
“是麼?”薛昔沒忍住問:“在門口你們說了什麼,你臉很紅。”
“哥哥你記得真清楚。”周憶之笑意快要溢出來,美滋滋地道:“他對我說你在廚房,一直朝著門口看,肯定是很喜歡我。”
“看來他說對了。”周憶之抬起臉,朝薛昔眨眨眼。
薛昔心中的那根刺便被她這樣輕描淡寫地拔掉了,他們之間無論發生何事,隻要沒有外人參與,他的心臟便悄然落下。
他心跳很快。
但是事到如今,也不怕被她聽見了。